十三号楼女生宿舍

1、双十三楼
我虽然信佛,但是拿到住宿证的那一刻未免不高兴的嘀咕,这双十三……哎。
拖着红色的行李箱慢慢的往十三号院里走。左手边的楼是单号,右手边是双号。那么十三号楼应该在左手边再往里。往前放眼,真远!走到7号楼门前,围着一堆人。吵嚷着什么。我不禁很纳闷,才开学,全是新生报道,咋就吵开了?仔细一听,一个尖尖的却似乎哭喊后沙沙的嗓音,在说什么“十三号能住人吗?”之类。敏感之中,不由的放下箱子,走近那群人。
挺好看一女生,眼角还有隐隐的泪痕。她面前站着一老师模样的中年男人,一脸无奈。
女生放低了声音:“我说老师,您就别让我住13号楼了,太邪,我又是信基督的,没办法容忍!”
那位老师双手一摊:“没办法,7号楼住满了,再说,也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住13号楼,人家怎么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你是基督徒也好什么徒也好,我是无神论者,我不能容忍在校园里出现并纵容你这样的言论。难不成大家都信基督,13号楼就得空着,13号院就得闲置?不可能!这位同学,你不要再做无用功,赶紧搬进宿舍去吧,12点的新生入学汇报,不可缺席!”一甩手,老师走进了7号楼宿管办,门“嘭”的一声关了。
围观的人立刻鸟兽散。女生苦拉着脸,傻站在那里。
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同学,怎么拉,我也是13号楼的,一块走吧。赶时间呢。”
女生抬头看了看我,眼角的泪光又闪了下,我吓的不行,赶紧拿出纸巾递给她:“有那么恐怖吗?你怕成这样?”
她却一皱眉,没接纸巾却也没说什么,拖起她身后的箱子,往十三号楼走去。我跟在她身后,打量着她,打量着穿梭忙碌的学生和家长们,打量着这些伫立的楼群。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那么新鲜,我的大学生活,就这样戏剧性的拉开序幕了,呵呵,我不禁笑出了声。
前面的女生回过头,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有什么好笑的,有你哭的时候!”鼻子里一声闷哼,她回过头去。啊!还有这样的人,稀奇了!我心里暗笑着,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问号,究竟这13号楼是怎么一回事情,让这个女生恐惧如此?
很快到了13号楼,才发现这楼在11号楼的阴影里,而且是个老楼。大门居然还是古老的黄铜门,门洞有着古色的漂亮的红砖。
2、信佛,不敢说徒
前面的女生无奈的摇了摇头,几乎是拖着箱子冲了进去。我脑中顿时浮现出一个词“视死如归”,不由得我又笑了笑。
宿管办发的证上写的是413房间。又是13?没来由的我一个哆嗦。这大楼,怎么感觉阴冷阴冷的?住久了不会有风湿什么的吧?
心里一沉,这步子自然也沉了。老楼楼层间又高,我愣是拖着箱子挪着上着楼。好容易到了4楼,挪啊挪,经过11号房间,发现11号房间对门是水房,已经有几个女生在水房里涮碗洗盆什么的。到了13号房间,找到自己的床,居然发现之前那个女生居然在我隔壁床整理,嘴巴里还嘀咕着什么。
她看见我,也一愣,随后就笑了:“我们既然同命,那我就不说啥了,我看呐,咱得尽快行动起来,弄些避邪的东西来,我叫苏周,基督徒,你呢?”
“希年,信佛。不敢说徒。你怎么这么怕?咱没法都弄避邪的东西,两个教派冲突了,肯定会不灵。”
她撇撇嘴:“随便你,我是好心。”她接着收拾东西,我铺好床,拿暖壶下楼打水,热水房里都没人,真好,以前高中住校时,排老么长的队伍就为了打水,郁闷了三年。这楼,人住的少,除了楼看起来老点,透进来的光少点,我还真没觉察出什么不好来。
在楼下转悠了一会,很快就被我磨蹭到了11点。顿时有些着急,这大礼堂在哪我完全是一片空白,赶紧的,去拖上苏周吧,两个人找怎么也比一个人瞎转悠强点。’噔噔噔’一口气我上了楼,苏周坐在书桌边挺专心的翻看着一本老么厚的书。大约是圣经吧,我想。没什么新生报道第一天就看牛津字典吧。
“喂,苏周,要开会了,礼堂在哪里还不知道,你也不着急呀?”
苏周把书合上,端起水杯咕咚一口,不紧不慢的说:“我姐以前在这个学校读书,我经常来玩,学校哪里有老鼠洞我也知道个大概,我着什么急啊?”
“太好了,那咱们赶紧走吧!”
她撇了我一眼,站起身来,穿上外套。我也懒得计较她的白眼,笑眯眯的从书柜拿出一本灵异小说,要是会开的无聊,没准还能看看小说。
灰溜溜屁颠屁颠的跟着她,果然很快就到了礼堂。进去一看,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密密麻麻的高高低低的人头簇拥。看着礼堂里微弱的灯光,心想,这小说是看不成了,还是找个角落坐下吧,没准可以和苏周聊聊天
3、苏周的姐姐
坐下之后没有多久,会议开始了。又是老话长谈长篇大论。我一直等着苏周跟我开口说话,结果她只是看着讲演者一副呆呆的样子估计根本不知其所云何事。
按捺不住的我,只好用胳膊撞撞她,说:“这么无聊的会,咱们还不如说说话呢。”
她居然又撇了我一眼:“我分到那个楼以后,我就没有什么好心情,说什么?”
自己实在是不甘心拿自己的大热脸贴了一冷屁股,也实在不相信有几个女生会不喜欢八的。
“这楼怎么了,住的人少,安静又方便,再说,你不是和你姐姐在一个学校了吗,可以经常找她玩了,多方便啊,有什么不开心呢。”
她脸色突然一沉,半晌不说话,我心想,怎么给我摊上这么个奇怪的舍友啊,郁闷。
突然她又开口了:“说起这个……我在来报到之前就偷偷翻看过我姐的日志,好像她就是因为换到13号楼后疯的,我一直觉得这楼有什么诡异,所以我郁闷得很,你不要见怪。”
“疯了?我几乎喊出声来,但是见她没什么回应,我只好老实的硬挺着听着汇报会,直到会开完也没有再和她搭话。
回宿舍楼的路上,我们亦一路无话。她一脸沉思状,我对她姐姐的“疯”做了无数构想,思绪一直也不能平静。莫非,真如苏周所说的,13号楼有什么诡异?
在13号院内食堂买了饭,端回宿舍,走到13号楼前,突然感觉如芒在背,感觉很多眼睛在看着自己,可是回转过头,又没有。心里一寒,加快了脚步。
楼里依旧人很少。到了4楼发现其实人还是满多,经过411时看见里面每个床都坐着人,发呆的发呆,也有忙着收拾的。进楼登记的时候记得4楼全是和我同届的文学院新生,现在看着她们都觉得很亲切,毕竟是要一起度过4年的同学们啊。想来心情不由好了很多,走进自己宿舍,发现宿舍里多了很多新面孔,一间房只能住4个人,想来有来串门的吧。
4、每张床上都有人
大家都在热烈的唧唧咂咂的时候,苏周依然在翻看着她的圣经。我很快的融入到她们的谈话中去,才知道都是附近宿舍的同系同学,有403,405,408,410和411的。
“411?于蒙蒙,你说你是411的?”“对呀,怎么了?”
“你来咱屋多久了啊?”
“你来之前我就来了啊!”
“可是刚才我经过你们寝室的时候明明看到每张床上都有人啊!”
“不可能,我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只有2个人!”
“啊!”我心里一惊,“难道是我看花了眼?”
“你看到每张床都有人?在干什么?”
“两个人在收拾东西,另外两个人什么也没有做呀,就只是坐着发呆而已。”我回想了一下,补充说,“进门的两张对床是坐着发呆的,我记得很清楚。”
“啊!”于蒙蒙突然一声尖叫,立刻跑了出去,其他的同学也跟着她出去了。
我愣在那里,半晌才回过神来。回到桌子旁,打开饭盒来吃,嚼在嘴里却是索然无味。
苏周冷冷的抛过来一句:“你不相信我的话,总该相信自己的眼睛。”
嚼了一半的饭含在口里怎么也咽不下去了,我看了苏周一眼,她依旧沉默的看着圣经,头也没抬。我放下筷子,站起身来,我要去411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门是开着,大家都站着站,坐着坐,却没人说话。
于蒙蒙见我来了,冲上来拉住我的手:“希年,你告诉我,你刚才说的是和我开玩笑的,不是真的!又或者,你是眼花了!”
我看着她,看到她眼里流露出的惶恐和期盼,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站在靠窗右边床边的高个子女生,很不高兴的拍了一下桌子:“才住进来,你是无聊还是怎么的?开这样的玩笑,搞出这样的事情?弄的大家怎么能开心?”
“什么叫我搞出这样的事情,你当我很无聊吗?我说的是事实,又不是胡编什么故事吓你,认都不认识你,我不至于!”我心里憋着一肚子火,“你可以怀疑我的眼睛但不可以怀疑我的人格!”我声音不禁高了个八度。虽然坚信有理不在声高,可我不能控制的愤怒。
“可是我之前和陈娜就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另外两张床哪有你说的什么人发呆?于蒙蒙去你们宿舍了,另外一张床宿管办是给我们当行李床的!你说你看到有人,你倒是指出来给我们看看啊!哼!你不是编故事慌心是什么!”她更是大声嚷嚷了起来。我懒得搭理她,怄着一肚子气在于蒙蒙桌前坐下。
5、陈年的老楼
于蒙蒙依然一脸期盼的看着我,见我一直不说话,她的神情很快黯淡下去。聚在一旁看热闹的其他的女生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嘀咕,“传说这13号楼很邪,我还不信,现在看来还真……”“可不嘛,你看她们411对着水房,一直都说有水的地方很邪,现在可不是邪上加邪么!”云云。
心烦意乱的时候,敲门声响起……
尽管大家都知道门并没有关,但是听到敲门声还是一齐回头。原来是苏周。
她一脸阴沉,递给于蒙蒙一个十字架:“你把它挂在床头吧。”
我心里不由得想,拿西方的法符对付中国的鬼怪,能行吗?但想想人家也是一片好心,我何必多言,本已不讨好。
于蒙蒙接过十字架,很激动:“谢谢,我应该怎么做?”
苏周这时却表现出异常的冷静:“咱们也是大学生,不要太惶恐这些事情。虽然有些是不可避免的存在,只要它们没有对我们构成实质上的惊扰,我们也不要太自扰。希年今天早上才下的火车,那么老远,一定是累了,出现了所谓意识低潮,大概是晃眼了吧。”
苏周的话就像安慰剂,于蒙蒙一边点头,一边把十字架小心的挂在胸口。我不禁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苏周,嗯,这么看来,也许她并没有我想的那么怪。
事情平静了,大家也就各自散去。
回到宿舍,我坐在床上掏出日记本,翻开来,写上:“9月13日,今天是报到的日子……”一边写一边发会呆。夜幕很快降临了。苏周一直也没有什么动静,估计又在看她的圣经吧。我实在很想了解她姐姐的情况,忍不住爬下床,拖着凳子在她旁边坐下,直直的瞅着她。
过了好一会,她才抬起头来,和我对视了一会:“你是不是想问问关于我姐姐的事情?我不是不想说,说了会影响人心。你好奇心这么重,为什么不用在学习上?”
“可是我只是想了解,好奇心实在抑制不住嘛,我想你也应该很想知道你的姐姐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变成……”尽管听出苏周言语里的嘲讽,我还是坚持胡搅蛮缠。
“女生宿舍从来都很阴,你也知道,女人的阴气一般比较重,这也是女人比较容易见鬼的原因。再加上这个院,这个楼。何况我们的房间也并非吉利数字。”
“你不要在数字面前计较那么多,不过是宿舍楼号而已,能代表什么呢?”
“这个楼是老楼,建校的时候就盖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什么东西存在久了,渐渐就会有了灵魂……”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夜的宁静。我和苏周几乎同时站起身来,跑到楼道里…
6、一个护身符
水房门口已经围了好些同学,下午都认识过的。她们围成小圈,低着头,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什么人。走近了一看,于蒙蒙在她们的包围中半膝跪在地上,居然发着抖啜泣着!
“发生了什么事?”我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于蒙蒙,她扭了扭身子,哭泣声却越发大声了,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候大家忽然同时停止了言语。
陈露(410舍)小声的说:“刚才于蒙蒙一个人在水房洗衣服,突然听到身后有盆子摔在水池里清脆的声音,回过头,没有人,水池里也没有盆子!她就吓成这样了!”
她话音刚落,于蒙蒙站起来跑到屋子里,“砰”的关上门,留下我们傻站着面面相觑。
陈露又说:“不过我想也许是别的寝室什么人摔了一下盆子然后就走了?不过似乎又没有那么动作迅速吧?难道于蒙蒙也是因为太累了,所以出现了幻听?”
“现在看来,这楼还似乎真有问题!”之前用激烈言语和我争执过的高个子女生脸上出现了惊惶的表情,看向我的时候,眼睛里也有了愧疚。我朝她咧嘴笑笑,心里,却没有一丝释然后的轻松。
接着说了会话,大家也就散了,毕竟也很晚了,该熄灯了。第二天是一天的军训,都得早起。我和苏周带着各自的心事,挪着步子拖沓着回了寝室。
我们宿舍的另一个舍友,袁甜,下午出去以后也不知道干嘛去了磨蹭到这个点才回来。似乎就等着我们回来,走到我们面前神秘的给我和苏周一人一个精致的红色小布包。我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护身符。
“哎呀,下午我听说那恐怖事以后,我就去烧香了,求了三个,我们屋一人一个,这样比较好吧,呵呵,以后我们也就不用怕了。”袁甜说着又从兜里掏出一盒磁带,“看,这里还有经文呢,我们每天都放,心诚点,肯定没事的!”
我笑纳了她的善意,想,晚上的事情还是不要告诉她比较好,别打击了她的积极性。
“这个还给你,谢谢你的好意,我信基督,是不能有别的护身符的。”苏周把护身符塞给袁甜,袁甜一愣,脸色一沉,显然不太高兴的把它往兜里一塞,也没有再说什么就爬上床了。
苏周从桌上拿起圣经,也爬上了床。虽然我和她的床是隔壁,但是看她枕头的摆放方向,显然我是不要奢望和她秉烛夜谈了。我拿起洗漱用具,去水房洗漱
7、水房里的声音
走到楼道里,又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马上想到了早上进这楼时候的感觉!发自内心的冷!我拖拉着拖鞋快速小跑,在水房接水刷牙时,想到自己在漫画里看到过的一些和水有关的故事,什么洗红豆啊,水鬼啊,又想到不久前于蒙蒙的“水房幻听”,拿着牙刷的手也不禁颤抖起来,三下合做两下胡里马哈刷完,又一路小跑回了宿舍。
刚摆好东西,爬上床,熄灯铃响了。“呤~”完之后,灯全灭了。
我赶忙钻进被窝, 被子把全身都裹的紧紧的,可还是觉得神经绷的十分紧张。把脑中的《金刚经》文反复念叨着,渐渐平静下来。楼道的灯透过窗子,发出昏黄的弱光。
的确也累了。我闭上眼,听着袁甜的鼾声,意识渐渐模糊。
夜很凉。
我突然醒了。
不能自控的被什么牵引着,促使我披上衣服,拉开宿舍的门,站在楼道上。楼道里每隔一米是一个瓦数很低的灯,依然那么昏昏的亮着,时不时还闪烁几下。要不是我忘了摘隐形眼镜,我或许真的会以为是星光。
就在这个时候听到水房有两个女生吵架的声音。似乎都很激愤,使得我听不清楚她们吵的什么。虽然有着恐慌,但是好奇心还是促使我迈着步子,轻轻的走过去。扒着水房的门探头一看,没有人!可是争吵声还是很清楚的在耳边!因为水房的空寂显的有了回音,回音绵长悠远,渐渐混杂成一片……我捂住耳朵,大喊出声……
随着身子猛的一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仍然好好的在自己的被窝里,起身看看宿舍的门,关的好好的,而苏周,大概是被我的惊呼声吵醒,不耐烦的翻了个身。
几乎是没有睡着,直到天亮。平时的我总是一沾床就睡,现在居然失起眠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我无奈的坐起来,利索的穿衣服,准备去军训了。
袁甜似乎睡的很好,精神也不错,但是依旧不和苏周说话。我想大概她还在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的吧,而苏周,似乎起的很早的样子,让我奇怪的是,她不再是坐在桌子旁边看着宝贝圣经,而是用手支着下巴,发着呆
8、地上的奇怪液体
苏周见我起来了,跟我说道:“昨天晚上我做了可奇怪的梦,梦见我看到你走了出去,然后我就跟着你,知道吗,是在梦里跟着你,看到你走到水房,看到你捂住耳朵,听到你尖声惊叫,然后我一惊,发现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而你却是坐在床上的,我想大概你也是因为做了噩梦而惊叫把我惊醒了吧。后来我一直翻身,一直睡不着。”
“不是吧!你在梦里也看到我的经历了?”我吃了一惊,“我昨晚的确是梦见我自己起身去了水房,并且在水房听见奇怪的争吵声,因为没有看到人,却是清楚的听见了声音,我捂住耳朵,吓的不行……”
苏周一愣:“这么说来,我在梦里看到了你的梦?”……
话没有说完,广播激昂的响了起来,我们只好结束话题,跟着大家一起下楼,去操场。
一天的军训中大家都是卖力的很,为数不多的休息时间里汗流浃背的大家似乎都丧失了聊天的兴趣和力气,因此我和苏周也都没有再提及昨晚不知是巧合还是另有蹊跷的梦。直到吃完饭,回到宿舍楼,才发现大家在各自的寝室里都是围坐着,似乎都在对新鲜的校园生活喋喋中。
进了屋子,发现袁甜呆呆的看着地板,傻坐着,脸上是惊恐和疑惑交织的神情。
“怎么了小甜?”我不禁随着她的视线往地板上看去。只见地板上有类似于油脂却又是猩红颜色的液体,一滩滩,数了数,大约有5滩,有的基本接近干了,有的却还很新鲜的样子,象是刚被泼在地板上。奇怪的是有那么一滩,最靠里的表面,有象用脚蹭过的痕迹,但似乎又不是。袁甜没有搭理我,聚精会神的发着呆。
“这是什么呀?”我提高了嗓门,又推了推袁甜,袁甜一震,这才回过神来。
“你们刚才有人回过宿舍没有呀?”袁甜有气无力的问。
“没有呀。”我说,“我之前和苏周在食堂吃饭,吃完饭走了走才回来的,就看你傻坐着不动。”
“啊!天哪!”袁甜惊叫出声,“军训结束我就回来了,想吃方便面,就下楼打开水,结果回来一进屋,就发现地上的这些东西!之前还没有的!我想着你们也不能这么无聊!我害怕死了,也不敢动它们,只好等着你们回来!”
苏周总是在这种时候显的十分冷静,她撕了一些卫生纸,俯下身去擦了擦地上的奇怪液体,又闻了闻:“不是血,但是来源的确不明,你们看这周围没有溅开的颗粒,说明是近距离倒的,几块又没有相连的,干的程度也不一样。不过不是血也就没什么了,别慌了,我们可不能自扰。”
在苏周的带领下,我也大着胆子拿纸一起动手,很快的把它们擦干了。留在地上的淡淡的红色痕迹虽然还是有点吓人,但起码心里是平静些了。袁甜一直也没有敢动手,只是坐在那里,脸上很惊惶的看着我们做这一切。
9、传来哗哗的水流声
一切都处理完了,我们把地板也仔细拖了拖,收拾干净后,大家也就各做各的事情,不再就此讨论了。
夜很快就深了。这回大家都学精了(或者是大家都太害怕的缘故),于是一起去水房洗漱。回来一起钻被窝。说着闲话等着熄灯。热热闹闹的也就不再胡思乱想了。因为白天军训的缘故,大家都累了,渐渐的谈话也变成了从鼻子里发出的爱搭不理的哼哼。直到她们俩都没了话语,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我的意识也渐渐迷糊,很快入了梦乡。
半夜的时候被憋醒了。探头看看昏黑的窗外,实在觉得害怕,只好翻来覆去的忍着。想着憋到天亮再去厕所吧,又是越想越觉得憋的慌,只好爬起来,下床,轻轻的拧开门,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走去。
经过水房的时候,想到昨天晚上的梦,都不敢往里看,还好没有听见什么奇怪声响。
从厕所出来,却听见水房传来哗哗的水流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回响着。都这么晚了,谁还在用水啊。我很纳闷,好奇心(也不知道我好奇心这么重到底是不是件好事)促使我往水房里探头一看,原来是407的一个女孩在刷牙。(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只是白天军训的时候对她有印象,黑壮的一个女生。)
我顿时放松了许多,于是发问:“喂,这么晚了你才准备睡啊, 明天还要早起军训呢!”
她听到我的问话回过头来,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冲着我列嘴一笑。我只是觉得奇怪她怎么笑都笑的那么阴森,突然发现她咧开的嘴里根本不是牙膏的白色沫而是鲜红色的血沫!
我的心怦怦的跳的厉害,来不及犹豫,撒腿就往宿舍跑去,进门反锁,飞快的爬上床,钻进被子,用被子蒙住头,大气也不敢出。
良久,也没有什么动静。我在被子里睁着眼,度过了我进校以来第二个失眠的后半夜。
早上几乎是起床广播一响,我迫不及待的坐了起来,趴在苏周的床边拍拍她的被子:“喂,苏周,醒醒呀!”
“干嘛呀?”苏周很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揉了揉眼睛,“就不能让我多眯会子啊!”
“我跟你说这么件事儿……”我爬到她床上,凑到她耳边把事情经过绘声绘色的说了一遍,“苏周呀,你说我要不要问问那个女生?”
“竟然有这样的事情?那我帮你去问好了!”
10、追搏战
苏周一下子来了精神,一骨碌坐了起来,把衣服换好,几乎是跳下床,催着呆着的我说:“别愣着啊,快去洗脸呀,一会去找她!”
“哦。”我答应着,一边往床下爬,想起昨晚的事情,脚就禁不住发软
很快的我们就到了操场,大家差不多也集合了,有的吃着赶早从食堂买的点心。
我朝人群里一指:“喏,就是那个黑壮的女生呀。”
苏周径直朝那个女生走去。我跟在苏周的身后。苏周拍了拍那女生,女生回过头来,还是比较和善的一张脸。
“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没有睡好啊,怎么脸色不大好的样子?”苏周言语里充满了关切。
那女生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没有啊,我昨天还没有熄灯就洗漱好去睡了呀。睡的很香呢,今天早上她们都起了才把我叫醒的。”说着,她指了指身边的两个407的舍友。
苏周“哦”了一声,就把我拉出人群。“看来还真有些奇怪”苏周自语道。
我的心又开始嘣嘣跳,那么,我昨天到底是看到了她,还是看到了幻象的她?可是她现在又是好好的,根本不象昨晚那么诡异。
带着这样的疑问,新一天紧张刺激的军训开始了。
“今天的训练任务是—追搏战。”教官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什么是追搏战呢?两人一组,一个先跑,另一个听到我的口哨就紧追,想办法拖住对方就行,先跑的那一个就想办法挣脱。大家明白了?”
“明白~~!”大家齐声答到。
“现在按错位分组,第一排第一个对应第二排第一个,明白吗?”
“明白~~!”大家又很整齐的喊到。
这时候我算了一下应该和我一组的同学。啊!俨然是她啊!黑壮女生!我不禁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大家都很迅速的动了起来,在起跑线排成一行。而作为后追的一行,大家也都齐整的站好队伍,我只好站到我应该站的位置上。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大白天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嘟~”哨声一响,第一排的她们都飞快的跑了出去。
我做好起跑的预备状,“嘟~~”我也飞快的向前冲去。
大家你追我赶,奋力的奔跑着,前排一些动作慢的人,已经被后排的对手追上,大家扭在一团,还能听到她们嘻哈着,叫闹着。
11、黑壮女生满口血沫
黑壮女生果然跑的很快,我都追出去那么远了,还是离她大概5米距离,怎么也追不上,看来我得输了。没想到,她突然脚低一滑,摔了下去,趴在地上成狗吃便便状。
我按捺住想笑的欲望,冲上前,扶她:“怎么样,没事吧?”
她抬起头,列开嘴笑了:“没事儿。”
这时我才注意到,她的门牙摔掉了,一口的血沫,笑起来时阴阴惨惨的样子,就和我昨天晚上见到的一样狰狞。
我惊的叫不出声来,怕的手也软了,看着她没什么事情爬了起来,大家也上来搀扶着她去医务室,她还一边回过头来冲着我咧着她满是血沫的嘴笑着:“我没事儿~”
我吓得赶忙跑到苏周身边:“你看,想想昨晚的事儿,恐怖吧?”
苏周若有所思,正要说话,教官宣布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了,因为怕还有同学摔倒,公布了明天训练得准备的事项,就让我们自由解散了。
大家三三两两的往食堂走去。打完饭,大家都聚在一起,我就和她们说起了昨天晚上的梦,和今天的情况。大家都唏嘘不已。我左边的一个弱质女生,吓的勺子都拿不稳了。
我很奇怪的问她:“同学,你也是中文的吗,我怎么从没有在4楼见过你?”
她拿着勺子抖着手舀着米饭,小声说:“还好我不是住4楼,我是艺术生,我们艺体生都是住3楼的。”
“哦?你是学什么?”我一直很喜欢音乐,不禁十分好奇。
“嗯,学琵琶的。”她一边往嘴里送了口饭,慢慢的咀嚼着。
“有机会听听你弹。古曲里我很喜欢听春江花月夜。”我挺高兴的,几乎忘记了刚才发生了哪门子事情。
“看你那白痴样~!”右边的苏周嘲笑着说。
“呃~!”我被苏周的话噎住了,便不再说话。
吃完饭,我问了那女生:“以后你要看鬼故事就来413找我,我叫希年,你呢?”
“段小婵,你叫我小婵好了。”女生收拾着碗勺,“不过,我可不喜欢看鬼故事。”
“呃
!”我又一次被噎住,只好耸耸肩膀做无奈状。
“小婵,我什么时候能去看你弹琵琶?”我依然死皮赖脸。
“晚上吧,你来301找我,我下午要去琴房练琴。”
“好的。”
12、琵琶弦都是松的
下午去图书馆看了书,系里即将举行学生会选举,得给自己充充电。
吃完晚饭回到宿舍,都快熄灯了。想着要不明天再去听小婵弹琴好了,又觉得和她约好了爽约不太好。上到3楼的时候便往301走去。
还没有走到,就听见了流水般清灵的琴声。我不禁放轻了步子竖起耳朵聆听。
“嗯,果然是我喜欢的春江花月夜。”我自语到。
3楼的人很少,估计艺体生不是在琴房练琴,就是在体育馆训练吧,要不可能累了出去吃小吃了,经过的寝室都没见亮着灯。
快到301了才发现301居然也是黑着灯!奇怪了,小婵也太能耐了吧,不看谱也没必要不开灯呀!难道说?一个大问号弄的我又心惶惶,可是受美妙旋律的诱惑我还是到了门口,轻轻敲门:“小婵,是我!”
音乐停了,可是没有人回应。
我拧开门,透过走廊昏暗的光,我看到小婵坐在桌子边的凳子上,抱着琵琶。
我拉开灯,走上前去:“小婵,练琴怎么不开灯呀!”
她的表情很呆滞,两眼发直。没有说话。
这时我才发现,她的琵琶的弦都是松的,还没有拧紧!而没有拧紧弦的琵琶,原则上,是弹不出声响的!而小婵的脸,在灯光下却是那么的苍白黯淡,她缓缓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嘴角还轻轻的抽搐了几下,像是在对我冷笑着。我的脚不禁开始往后挪步。
这时,她们宿舍的另外两个女孩进来了,走到小婵床边:“小婵,你不是约好了晚上一起去校外吃烤串的吗,怎么没有去?害的我们等了你老半天。”
“是呀,还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
趁着这个时候,我快步的走出门,飞奔到楼梯口,跑上四楼。
回到宿舍,惊魂未定的我拿出金刚经,抱在胸口,坐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袁甜和苏周都已经躺下了,我也不好再叫醒她们。
趁着熄灯还剩几分钟,赶紧洗好爬上床。在被子里,暖暖的让我觉得安全了许多,意识渐渐的在恐慌中模糊了起来……
13、传说中恐怖的琴房
“还好,一夜好睡。”在早起的广播声中,我咕哝着。
又要训练了。在队伍中远远看到小婵,她象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一想到那不可解释的奇怪琴声,我不寒而栗,也不再看她,也不再主动找她打什么招呼。
中午解散后大家去食堂围坐着吃饭。也不知怎么着大家开始讲起了鬼故事。
一个本系的同学压低了声音跟我们说:“哎呀,现在没有外系的同学,我就跟你们说哦,我听我一个师姐说呀,咱们13号楼诡异可多呢,3楼不是艺体生住的吗,一向住的人也很少。不知道追溯到哪一届,当时有个琵琶专业的女生,弹的那叫一手好琴!后来她跟本校一个师兄谈恋爱,也不知道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她就自杀了。从此以后,她弹的曲子可谓绝响!她弹的曲子叫什么来着?什么花月夜!”
“春江花月夜?”我忍不住插嘴。
“对对对,就是春江花月夜!行了,你别打岔!”她清了清嗓子,接着说,“从此以后,我们学校琵琶专业的学生就不能完整的弹完那首曲子!也不知道为什么,手上工夫再好,也不能完整演奏!不是中途忘谱,就是中途断弦!奇怪吧,后来有一天,他们系一个学生因为特别迷恋这首曲子,就不信邪天天在琴房下苦功练习。到了晚上去琴楼里上厕所回来,听到他们琴房传出来非常美妙的琴声,就是这首曲子,而且一直没有中断。她非常好奇,对这首曲子的迷恋和对这个演奏者的崇拜吸引她走向琴房。门是虚掩着的,音乐源源不断的流出来,她好奇的推开门,音乐嘎然而止,而琴房里,根本没有人!第二天,这个女生就退学了。从此以后,他们系就再也没有人敢练习这首曲子!邪吧?”
她一口气说完,大口的往嘴里扒拉饭,我们都被吓住了,之前说的再多鬼故事,毕竟是鬼故事,这个,可是我们学校真实发生的事情呀!
不过还是有很多同学表露出不相信的样子。议论纷纷。我想起昨天那不可思议的琴声,我知道,她说的即使在流传中有添加别的成分,但八成不会是假的。
苏周在这样的时候总是保持着她一贯的冷静。回去的路上,她什么也没有说。到宿舍了,她才发问:“学生会竞选,你参加不参加?”
“哪跟哪啊这,我晕。”我以为她会说出什么言语做个总结什么的,结果……
“参加啊,我大概会竞选一下副主席的位子,嘿嘿,你呢?”
“我啊,我高中时一直都是宣传委员,我想,这次我还是竞选一下宣传部长吧。”她又陷入了思考,片刻,她笑着说,“还好,我们不冲突呢!预祝我们成功吧~”
我想想也是,毕竟还有正事要忙活,于是我们收拾了会东西,各自坐在桌前,开始准备竞选的有关事宜
14、阴历十四的碟仙游戏
可能是看书看的太认真,一抬腕看表,又9点多了。我站起身伸个懒腰,拿杯子倒水喝。
这个时候听到隔壁很是热闹,便出去看看。
411里站了很多人了,大家正在收拾桌子,铺报纸,忙活着什么。
我很纳闷,就问于蒙蒙:“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于蒙蒙见是我,十分兴奋:“你参加吗?她们都是9号楼的,说要到咱们楼里玩碟仙,我也不知道怎么玩,听说能算命,不知道是真是假,十分好奇呢!”
“碟仙?”我又是一惊,“不行,碟仙怎么能随便请呢!万一送不走就麻烦了!”
陈娜听我这么一喊,走过来,说:“希年啊,没关系的,就让她们玩吧,起码我们能知道这楼到底住得住不得!”
“要是能请来,能安全的送走,就以为是什么好事情?阴气重的地方才能请来碟仙!难道你们要证明我们这楼阴气重?还是别的什么?”
我激动的快说不出话来,看过太多的鬼故事都跟请碟仙有关,总是会出什么岔子,所以实在不想发生什么预想不到的事情。
“总之,我肯定是不玩的!”我拉住于蒙蒙,“你,最好也不要参加!”
于蒙蒙见我一副斩钉截铁的样子,犹豫了一下:“那好,我到你们宿舍去吧。”
见那帮瞎忙活的人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我拽着于蒙蒙,回了宿舍。
在宿舍里我把请碟仙的步骤内容什么和于蒙蒙说了一遍,她“呜啊”的表示明白,然后我想起查查阴历的日期,于是看了下,居然阴历十四!有点害怕,越是月圆,鬼气越是重,她们玩碟仙又没有男生在场,没有阳气压着,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然后过了熄灯的时间,但是今天是周末,所以通宵不熄灯的。依然没听见她们屋有什么动静。于蒙蒙有些困了,便回屋子,我有些放不下心,就跟在她身后。
宿舍依然黑着灯。从窗户往里望去,大家都是往前伸着手僵持状。当时觉得特恐怖,因为她们的表情不是惊恐而是很严肃彷佛在甘心接受着什么命。
于蒙蒙冲进去“啪”的拉开灯,大家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震,瘫软在凳子上了。问她们到底在玩碟仙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问了什么问题,答案是怎样的,却没有一个人能记得。于是这阴历十四的碟仙游戏内容,也就成了她们自己的秘密。或许,她们自己也不知道内容了吧?
15、小婵枯干的手指
如果把一切忘记,就可以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该多好?
说道这个晚上,很奇怪的安稳,除了楼道里的灯偶尔的闪一闪。什么异常的事情也没有发生,这样倒使的如此平静的夜晚显的与往夜不同的异常了。
睡的很舒服。起来的时候甚至广播都已经放完而我却全然不知。
宿舍只剩下我一个人。袁甜和苏周出奇的起的早,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我懒懒的爬起来,收拾一下背包,准备去图书馆。
太阳很炽热,临近秋分。脚踩在地上就象踩着蒸板。我拭着额上的汗,才突然觉得不可理解。以往的入秋后,是酷酷的无法抵挡的热。晚上,是怎么也无法入眠的。为什么这些天白天的军训如同在受炙烤,而晚上回寝室,确切的说是一进13号楼,就感到从脚里开始冒凉气,以至于在宿舍都要盖被子睡?而白天身处楼外时, 是热的恨不得把自己的皮都扒掉呀!
想到这里,冒着热汗的脊背不禁有些发冷。
远远的看到小婵,背着她的琵琶,大大的黑色皮包越发显的她的瘦弱。
我们擦身而过的时候,她的眼睛里全是陌生,对我,对周围一切。仿佛一切也入不了她的眼。似乎从来也没有认识我这个人。她拉着背带的手,瘦骨嶙峋,手背俨然已经只剩下一层皮!短短2天不见,怎么可以瘦到这样子?
她应该是回宿舍吧。我想。转头看看,她小小的身影已经快到13号楼的入口了。我眼前一迷懵,好象看到她装琵琶的黑色皮包上有隐约的白色影子,附着在皮包上随着她的步伐上下颠簸着。揉揉眼睛再看,又并没有什么。我自嘲的笑笑,或许,又是我眼花了吧。
坐在图书馆里背阴的角落,摊开笔记本写写抄抄。冷气足够,但难免恍惚,想起这一系列的事情,想到小婵那枯干的手指。
或许是连续都没有睡好的缘故,在这样舒适的温度下,不由得犯起困来。伏在桌子上,越来越恍惚。
16、床单突然有了动静
收拾好书本站起身来,把书递给管理员。管理员抬头微笑,有白森森的牙齿。眼白多于黑眼球。有些惊。出门,却是径自往宿舍楼回去,我不是想去吃饭的么?却不知意识如何做的主。
进楼,上楼,却是往2楼的最里间201走去。没有认识的人,在那里。可是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腿?
201的门上钉着大木桩子。看来是废弃很久没有人住了,几乎进不了任何阳光的一间屋子。木桩上落满了灰尘,门角有织的很漂亮的蜘蛛网。我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手,前伸推门,居然推开了!
伴随那声颤悠悠的“吱呀~~”门上落下些尘土,差点迷了我的眼。挥了挥手然后捂住鼻子,打量着整间屋子,很老式的木床,年代必定久远。
“我们楼不是已经全换成上下式的桌床组合了么?”我自语到。
除了最靠床的那张床,其他的床都空的只剩木板。而那张摆有床具的床,也不过是简单的只有一个枕头,铺着几乎可以盖住整张床的床单。理应是白色的吧,可是微微泛黄了。我把手摸向墙壁,想开灯,可是不知道是灯坏了还是线路有问题,总之灯没有亮。我正纳闷着自己为什么会直闯入这样一间平时打死我我也不进的屋子,那床单突然有了动静。
仿佛里面有什么地方在吹气,床单不均匀的鼓动起来,起伏变化着,又觉得象是有什么在强力挣扎,想冲破那床单。随着它的不断剧烈的鼓动,我似乎感觉的耳边有人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幽幽的说:“这……就是怨气……”
一个寒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我猛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齐的书架,旁边的宽大桌子上还有伏案苦读的学生们。原来,我一直在图书馆里,一直也没有出去呀。我深吁了一口气,还好。
书是再也看不进去了,头昏昏的疼。写了一半的竞选演讲稿,回过头来看真是不堪入目。呵欠连天后,决定回宿舍。
举步维艰呀,万般沉重的腿。因为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看见什么我所不能预见或者假想的事,所以不能自制的恐慌。到了宿舍,袁甜正在午睡。看来大家都很困嘛。我简单的洗洗脸,爬上床,看了会漫画,就睡着了。
17、遭遇梦魇
“吱呀~~吱呀~~”奇怪的声音把我给惊醒了。我起身打量周围,袁甜依然在睡眠中,只是她的床,晃啊晃啊,发出了“吱呀~”的奇声怪响。这床不是很结实么,我暗自琢磨着,便坐在床上摇晃起来,床除了有轻微的晃动,但不至于发出那么响的“吱呀~”声,何况正在睡梦中毫无动静的袁甜呢!
她的床依然在晃着,可是没有任何可见外力。我在床上待着如坐针毡,冷汗突然就冒了出来,又不知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只能干望着袁甜,盼着她什么时候睡醒了或许好些。却看到她的汗从额头的两侧汇流滑下,眉头紧锁,脸上有努力挣扎的痛苦状,或许她是梦魇了!我管不了那么多,拿起我的靠枕就扔了过去!
还好,袁甜醒了,可是她只是干睁着眼睛,张开口想说什么,却又是没音。此时床已经不再摇晃了,声音也自然消失了。大约过了2分钟吧,袁甜终于开口了:“多亏了你!我刚才魇了,本来还好好的梦见在森林里我躺在两树之间的吊床上摇啊摇的,突然吊床紧紧的把我束缚住,我动弹不得,又出不得任何声音,然后觉得四面八方得气体包裹压缩着我所身处得空间……”
原来是这样,可是那床奇怪得“吱呀~~”声到底是怎么回事情呢?我没好跟袁甜说这个事情,只是说,那我们出去散散步吧,估计你梦魇不是因为你太累就是因为你睡得太多了。
出了楼,尽管阳光依然炽热不减,但是似乎整个人一扫阴霾寒冷,心情都愉快了起来,想起该添置些日用品,于是拖袁甜去学校外面得超市,2个女孩一起八的时候,总是很容易忘记烦恼的事情,何况又可以购物了呢?
逛完街回来已经是很晚很晚,抱着大堆的零食总归是开心的,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和苏周说着在路上我和袁甜的所见所闻。苏周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我的话,依然伏在桌子上奋笔疾书着。
18、水龙头发出银光
外面有拖着箱子滚动的声音,还有几个女生在很激动的劝说着什么人。我好奇的出去一看,原来是于蒙蒙拖着超大的行李箱,驻足在离水房不远的走廊里,而跟她同屋的411其他两个女孩,正拉住她的手,不停的说着“别走啊”,大概是劝她留下来的意思。可是于蒙蒙从来没有过的坚定和决绝的神情,仿佛她已经决定的事情容不得她再更改。
我还没有见过这样的劝留阵势,便上前问于蒙蒙:“怎么突然要走啊,走哪里去?”
于蒙蒙见是我,倒也平静些的说:“这几天一直都很古怪,我实在受不了,找了关系办了退宿,我要去外面住,房子已经租好了。”
“不是吧?”我纳闷的很,“能发生多奇怪的事情呢,一定是累了什么恍惚了吧。”说这话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挽留她,还是在安慰自己。
“没办法忍的倒不是什么恍惚不恍惚,我这几天晚上最最受不了的就是我们屋对面那水房,每天我睡的好好的总是听到有水在’滴答~滴答~’,就是那种很宁静很悠远的回声的感觉,开始的时候我觉得很新奇,听了一段时间反应过来这样是很浪费水的,我记得不把水笼头关紧的话一个小时可以滴一小桶水。于是我就爬下床来,开门走去水房。”
于蒙蒙顿了顿,手很紧张的磨着她行李箱的拉杆,接着说:“我以为怎么的也该是有那么一个水管子没有关紧笼头,结果我仔细的一看,每个水笼头都是关好的啊,有些新的水笼头的外表还在灯光下发出很亮的银光。而这个时候,我没有听到任何水的滴答声了。 ”
“我说是你累了嘛,你还不相信。”我又一次劝说她加安慰自己
19、滴答滴答滴答
“你听我接着说,如果是你说的那样就好了。然后我回到屋里,爬上床又睡,刚合眼,我又听见了那’滴答’声!我以为我听错了,用手指掏掏耳朵,而然我发现!我没有听错,我的确是真实的听到了’滴答’声!我蹿起身来,又下床,开门去水房,伴着那’滴答’忽远忽近,我觉得水房在我眼前也变的忽明忽暗。可是当我走进水房,定睛一看,依然!什么滴水?没有一个笼头在滴水!然后我整晚都是不可自控的听到滴水声,爬起来想去关水笼头,发现没有就回去睡,又听见滴水声,又爬起来,又发现没有,又回去睡,又听见滴水……3个晚上了啊!”
于蒙蒙的声音变得尖锐起来,她松开拉着箱子的手,紧紧的握住我:“希年,我真的觉得不是我幻听!可是陈娜她们却说她们晚上睡的很安稳,根本就没有听到我所谓的滴水声,即使是我听到声音的时候把她们叫醒,’滴答’声很清楚的响在我的耳畔,可是她们却听不见!”
我拍着她的手背,不断的劝她冷静,我的视线征询的投向陈娜,她们很肯定的回应我表示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不知道是我有问题还是什么,反正我是住不下去了,这屋子我打第一天住的时候就那样不正常,我怕我再待下去迟早会疯了,所以……你们也不要劝我了,我不会留下……”
于蒙蒙开始抽泣:“虽然我知道在外面住很冷清没有和大家住在一起感觉好,可是……我的小屋的电话是6553×××,欢迎你们来玩。”说道这里,于蒙蒙深深的吸了口气,用怀着留恋和恐惧交织的眼睛看了一眼她住了短短几天的宿舍,拖着箱子头也不回的走了,留着我们几个愣在原地。
20、换宿舍或者退宿
精神是越来越恍惚,脚步也是越发沉重起来。作为一个住在这栋诡异的楼里的女生,我对这些不可解释的事情的害怕程度日渐加深;作为一个在这所大学里读书的学生,又没办法以这个楼的非科学可释性作为借口,也那么搬出去住。换宿舍或者退宿,都不是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也有些住在这楼里的学生,什么也不会经历,亦不会发生什么?
苏周已经整理好她的竞选演讲稿,让我帮她看看。我大略的翻了翻,着实也是看不大进去。
“希年,国庆你回家吗?”苏周问道,我才想到国庆长假的日子邻近了。
“不回,坐车来回就要2天了,太折腾。”我说。
“嗯,我也不回去,刚好我们搭个伴,看书或者出去玩什么的。”苏周心情很好的样子,从柜子里拿出零食,“希望我们都能在明天的竞选中胜出。”她自信满满的样子。我才想起自己的稿子还有需要再补充修改的地方,于是赶忙回到自己的桌子旁边,写了起来。
这个晚上很平静。尽管袁甜去本市的亲戚家了,我和苏周就各干各的事情,临近熄灯的时候我们就一起爬上床钻被窝。因为那些奇怪的魇,我们已经把枕头放到一边,头对头的睡觉,一觉到天亮。
竞选很激烈。会场里群情激昂。我振作精神,努力使自己发挥到最好。
“在座的各位领导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希年,来自中文系01级2班。我竞选的职位是,学生会副主席……”演讲完毕后,掌声很热烈,我的心情也很激动,如果不出意外,应该~~
21、小路在脚下无限绵延
果然我和苏周都如愿的竞选到我们心仪的位子。半个月的时间给我们熟悉所要做的工作内容,也就是说我们基本上从第二天开始就可以算是“走马上任”了。晚上和苏周一起吃饭,各要了一个鸡腿算是庆祝。接下来准备回宿舍做工作计划。
13号楼的后面的林荫小道是通向我们学校漂亮的小湖的必经之路。因为晚饭吃的太多,我们决定散散步再上楼。于是我们通过小道往湖边走去。远远的望见湖面上氤氲着朦胧的雾气,岸边的灯光投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很是漂亮。我们商量着以后晚饭后都来散散步以防止我们的脂肪增长,有说有笑很是开心。
大约走了20几分钟,我们几乎同时发现了不对劲,明明看见湖就在眼前,可是怎么走了那么久还是和一开始所目测的那么远呢?我们往回望,果然,13号楼低矮却又是直逼我们的视线,大约也就是50米远的样子,低头看脚下的小路,恍然的飘渺着。
20几分钟,才走了50米?我和苏周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彼此的手心都是汗津津,我们拿不准是该怎么办,苏周也不再那么镇定的样子:“希年,我们回去吧!”
于是我们转身往回走,想跑,却又没有力气般的只能慢慢走,也不知道是害怕而迈不动步子还是怎么的。
似乎怎么走,楼都是离的那么远,慌张之下,脚步居然也渐渐的快了起来,又好似身后有什么力量在驱赶着我们,小路在脚下无限绵延,我们竭尽全力飞奔起来!
终于是近了!看到楼边与围墙之间的小道了!穿过去就可以转弯回宿舍了!我们的手拽的更紧了!
突然苏周紧紧掐住我的手心,她的脚步停下来。
“怎么了苏周?”我心里一紧,看着苏周,我不敢往前看,更不敢回头望。
“希年,你看前面!”苏周的声音都发起抖。
22、不是幻觉  
我抬头往前看去,楼与墙之间的小道上,一个似有若无的白色缥缈的影子,晃着,晃着。我揉揉眼,没错!不是幻觉!
我下意识的抓紧了苏周的手:“怎么办?”
苏周急红了眼:“怎么办,我们不可能不回去,一直在这路上待着或者无止境的走下去啊!”
“没办法了,冲吧!”我望了望那仅可2人并肩走过的小道,那影子靠着墙边晃啊晃啊的。
苏周推了推我:“你先!”
我咬紧牙关,豁出去了,闭着眼拼命的向前冲,近了,近了,更近了……冲过去了!我一转弯,在宿舍楼门前灯下等苏周。
没过一分钟,苏周一脸煞白的跑了过来,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拽着我就往楼上不停的跑,直到跑进屋子,她才敢大声喘气,袁甜见了很是奇怪,忙给我两倒上热水。苏周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才算回过神来。
“怎么了苏周,我跑过来发觉也没有什么事情啊!”看她缓过来了点儿,我赶紧问道。
“我跑到那影子那里的时候,我也是横下心,闭眼一冲,的确,似乎没有什么存在在那里。可是就当我预计要经过那影子的时候,我感觉有人在我耳边’哈’了一口气,很凉……我更加不敢睁眼,拼命的冲,你看我的身上,起的鸡皮疙瘩到现在还没有消!”说完苏周挽起袖子,白皙的肌肤上,的确连汗毛都还是竖着……
整个晚上,大家都没怎么说话。
因为即将放假而人去楼几近空,似乎一点轻微的声响都能造成整个楼里的回声。人好像就是这样,在烦杂的场景下容易觉得烦躁,在寂静的空间里,又容易觉得被沉寂吞噬。恐慌到不知所措时,总归是做什么都无比烦躁。奇怪的循环呢。
袁甜第二天就回亲戚家,据说是要被带去哪个景点游玩,可能有些兴奋,躺在床上辗转着。而苏周,大概鸡皮疙瘩还没有消减,也一直在反侧,可怜的我在复杂的心态纠葛中辗转反侧不能成眠
23、红色的掐痕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见袁甜迷迷糊糊的说:“啊,不是……”
我不禁纳闷道:“什么不是啊?”
袁甜翻了个身转向我,说:“我刚才看见苏周趴在行李架上的行李箱上,揉揉眼,又发现什么也没有。”
于是我看向苏周,她的手在被子外面挥舞推桑成挣扎状,面部表情也很是恐慌。
我忙拍醒她:“苏周,怎么了?”
苏周一挣,咳嗽了半天,似乎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朝四周打量了半天,虚虚的说:“痛苦啊……刚才……魇了……似乎感觉有人压在我的身上狠狠的掐着我的脖子……我努力的挣,可是仿佛那是一团气的凝结体……我的手都能摸出它的形状来……可是我怎么用劲也挣不开眼……掐的我好痛……”
我赶忙拧开床头的应急灯,灯光下,苏周的脖子很明显的掐痕,红红的一圈。
这么一折腾,大家都不敢睡觉了,卷着被子靠着墙,默默的面对着,谁也不说话。应急灯的电耗完的时候,天也蒙蒙的亮了起来。三个无言困顿的人,三张同样疲倦苍白恐惧的脸。
天通彻的亮起来的时候,袁甜爬下床,默默地开始收拾东西。我突然就有了预感觉得袁甜可能不会长住了,忍不住问出声来:“小甜,你还会继续和我们住在这里吗?”
袁甜抬起头,眼眶居然有泪:“虽然我和你们一起住并没有多久……可是我真的受不了,我本来以为这些传说都是假的,有故事的地方住的也应该比较有趣。可是现在证明,根本不是我所想的这么简单。我或许真的该搬走吧,我在市里有亲戚,倒是很方便可以办理退宿,可是我又觉得……”
“别觉得什么了,你要走就快点走吧。”苏周却一反常态的大喊出声。
袁甜张了张嘴,想要争辩什么,但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继续默默的收拾了一下包,就开门走了出去。
24、漫长的假期
“苏周,人家想走是人家的事情,你就算不高兴,也没有必要……”我第一次对苏周表示不满。
“希年,我想了想,这楼里不会没有来由的这么多怪事,她平常遇见的也不多,可能是她体质的问题,可是明显的是我,或者说是我们连累了她,不是吗,我把话说重点,不是刚好可以坚定她的决心吗?”苏周的语速有些慢,语气也很沉重。
“原来是这样。那我们呢,我们却不好搬出去啊,要是跟家里说因为学校里这些事情而需要搬出去,家里怎么可能相信呢,也不大可能会支持。”听到苏周这么一解释,我心里算是好受了许多。
“先看看吧,我们现在也就是有些惊吓,但还好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偷看我姐姐日记的事情吗?她好像就是在这楼里住了不到2个月就精神出了问题,变的非常自闭还不说,什么人她也不肯接触,就包括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我,她的眼神也是陌生的防备的,直到……”苏周的表情变得颓然。
“直到什么?”我不禁追问。
“她后来终于平静了,但是谁她也不认识了,不睡觉的时候,就一个人蜷在床的角落或者是墙角里,咬着手指,幸福满满的样子……书,当然也是念不下去了。可是原因……我一直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那个时候,她一个人住在这楼2楼的某间屋子,隔壁房间倒是有很多交往不错的同学,但是大家对她的变化也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想,如果可以,我希望知道过程。”最后一句话,苏周说的很重,很坚定。反而使得我那强烈的好奇心也被勾了出来。
我想,如果可以,我也希望知道过程。我心说。
心不在焉的磨蹭着,想着怎么打发这漫长的假期。
25、柔美凄怨的琵琶旋律
陈娜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了,打扮的很漂亮:“哎呀,你们也没有回家啊,太好了!”
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啧啧赞道:“不错哦,你怎么打扮的这样漂亮啊!”
陈娜走到袁甜桌边拿着镜子照了照:“是呀,我男朋友来看我,我能不打扮的漂亮点嘛?对了,我们一会去小吃街吃早饭吧,你们知道吧,就那小吃街特别有名,很多人慕名去吃的!你们快点收拾吧,我叫我男朋友请客!11点就不营业了,我在前门等你们哦!”
陈娜一向是快言快语快行,话音刚落,人已飘走。留下我和苏周两人面面相觑。
“苏周你快点起床吧,我们一起去呀,反正有的剥削,你不是也早就想去那吃点本地特色小吃嘛?”
苏周却把被子掖的更紧了:“你去吧,我不想去。”
我想也是呀,昨天才出了那么些事情,苏周还魇成那样,一早袁甜又说要搬走,她心情肯定不好。
“苏周,要不我也不去了吧,咱们一会去图书馆看书?”
苏周翻了个身,面向墙壁:“算了不去了,我今天哪也不想去。你自己去吧,让我好好休息会。”
听到她说不去图书馆,我脑中好吃的早餐诱惑占了上风,加上昨晚一晚上没有休息好,胃里也的确感觉到在咕咕了。
“行,那我去吧,你好好休息,中午回来给你带点好吃的。”我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一番,也没来得及打扮,就往楼下走。
楼里几乎都空了,我边下楼边往四周看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同学假期留校的。走到2楼的时候,看见打扫楼道卫生的陈阿姨抱着什么东西径直朝2楼最里的房间走去。可能年纪大了她的脚步颤巍巍的。
当时我脑海里不知怎么突然出现了“段小婵”的名字,于是我鬼使神差地就跟着陈阿姨往2楼的里间轻手轻脚的走去。
没来由的觉得冷,耳边似乎又萦绕起那样柔美凄怨的琵琶旋律。
想来也不会在2楼碰见小婵的,也就冷静了许多。陈阿姨走到202,从兜里摸出钥匙开了门,“吱呀~”一声推开来,走了进去。
26、一尊佛像
我扒在门边往里看,吓了一跳。两边都是很正规的床,空空的,可是靠窗的柜子上,却是一尊佛像!在这样的现代化的学校里,怎么会这样冠冕堂皇的摆着一尊佛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而陈阿姨此时,已经把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层层报纸包裹解开后,原来是香烛和一些吃的,想来应该是作为供品的。陈阿姨打开柜子,拿出一个蒲团来,点上香,跪在蒲团上,口里喃喃的念叨着什么,然后拜下去。
三拜以后,陈阿姨开始打扫卫生。这个时候我打量了一下屋子,才发现其实屋子里很干净,应该是经常被打扫的。
我转身正要离开,陈阿姨却发现了我:“同学~!”我只好停住脚步,回过头。
“你都看见了?”陈阿姨没有太惊讶的样子,她依然拿着掸子掸着柜子角落,“2楼很少人住的,我平时都在你们上课的时间才来打扫。”
她打开窗户,有清新的空气进来,我深深的吸了口气,问道:“可是为什么打扫卫生还要先拜佛呢?”我一边也走到柜子边,点了一柱香,跪在蒲团上,拜了拜。无论怎么的,求个心安吧,心里太多疑团。
“看来你也信这个。”陈阿姨看见我这么做,她十分惊讶的样子,“你奇怪的应该不止是为什么我要拜佛,而是这里为什么会有佛吧。”陈阿姨顿了顿,“很多事情,不太好说的清楚。这几年来,我都习惯了这样做。正是说不清楚,所以学校里也跟我交代了不让我往外说,所以……”
“我明白的,陈阿姨您放心,我不会往外说的。”我想着应该能知道点什么了吧,于是一口承诺下来。
“那就好那就好。”陈阿姨一边点着头重复说着,一边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屋子里还有没有没有清扫到的角落,然后把窗户关上,准备离去的样子。我看陈阿姨没有任何往下说点什么的意思,只好压住心里狂升的好奇,跟着陈阿姨退出了房间。
走在楼道里,听陈阿姨关上了门,我回头看她,她低着头,叹着气,时不时的还摇摇头。我憋着一肚子疑虑,赶着去前门赴陈娜的约,估计她和她男友,应该已经等的不耐烦了吧。
跑到前门的时候,我气喘吁吁,而陈娜也是横眉竖眼了,都没心情跟我介绍站在她身边深情款款的男生。我忙不迭的跟陈娜赔不是,只听见她鼻子里声声闷哼。我又没法解释什么,只好朝她男友投去求助的眼神。看来她男友还很懂得接眼色,于是挽着陈娜的手,温柔的跟陈娜说:“娜娜,我想你同学估计什么事情耽搁了吧,这不人家也跑来了吗,咱们还是赶紧去,加上坐车什么的,吃的时间可不多了。”
我也就顺着台阶走到陈娜身边,用胳膊顶顶她,做出可怜兮兮的样子,陈娜一瞅我,“噗哧”笑出声来,于是我们三人就有说有笑的走到公车站等车了。
上了公车了陈娜才回过神来问我:“怎么苏周没有来啊?”
“她昨天没有睡好,所以补补眠,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比较腼腆,估计是看见有男生在她不好意思吧。”我抓着扶杆尽力使自己不随着公车走走停停而摇摇摆摆,“对了,你们宿舍后来还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没有呀?”我想起开学那天我在她们宿舍所发生的莫名“幻觉”,问道。
27、湖边看到的东西
“没有呀,所以我一直纳闷于蒙蒙当时为什么非搬走不可。大家住一起多好多热闹呀,她现在在外面住好像她亲戚还有照顾她的,又不自由……”陈娜果然是个扯远话题的高手,看着她和她男友手拉手亲昵的样子,我也就懒得再多言了。看来个人因为体质强弱不同而拥有的对某些事物感知的灵敏程度的不同的传说应该是有根据的。我又细细的打量了陈娜,身材高挑健康,身为体育特招生加分进校,身体素质方面基本不容怀疑。
很快到了小吃街,大家也就各自吃了爱吃的东西,陈娜后来还得拖男友去逛街,我又惦记着苏周还在宿舍里一个人待着,于是就分头走了。
回到宿舍的时候,看到苏周靠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发呆,我很奇怪她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pose,于是我把手中提着的食品袋在她面前晃了晃,用诱惑的口吻对她说:“苏周呀,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肉夹馍和凉拌米线哦,要不要吃呀?”
苏周冷冷的扫了我一眼,一把夺过食品袋,甩在桌上:“哎,我哪有什么心思吃呀!”
我非常不爽,生气的说:“我这不是担心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待着怕你害怕怕你无聊还怕你饿死!赶忙回来,你自己发呆傻愣,干嘛冲我撒火呀!”
“希年啊,我错了还不行,我吃我吃~!”说罢,苏周打开袋子,从筷子筒里抽了筷子吃起来。
我看她开吃了,火气也就消了些,想起的确她怎么莫名的发气,于是问道:“你是不是一个人睡着睡着又魇着了啊,不然怎么?”
苏周吃的时候也是一根根仿佛数着米线,细细的咬着馍,仿佛害怕我下毒似的,她停止了动作,抬起头看着我:“哎,我之前是睡的好好的啊,还从来没有睡过这么好呢,然后楼下很吵就把我给吵醒了,我还纳闷着怎么国庆假期还能这么热闹,于是我也没想那么多,继续睡,可是吵的我是越来越清醒,我干脆爬起身来,从窗户往外望……”她若有所思的喝了一口水。
“望见什么了?”我迫不及待的问。
苏周的眉头这个时候开始拧住:“就是那天我们想去散步的湖边啊,围着一些人,吵吵嚷嚷的不知道说什么,这个时候我开始穿衣服,想着要不我去看看吧,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在反正也不能出什么怪事什么幻觉吧,于是我穿好衣服爬下床。正要出门的时候,417的张婷婷,就是那个特别用功的每天都要晨读的张婷婷呀,她跑上来了,于是我就问她’你怎么没有走呀?’她只是点着头,喘着粗气,我看她神情不太对劲,于是又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不是去湖边围观了,她说是,而且不但是围观着,而是她发现的湖边的不对劲!”
28、泡胀了的微笑死婴
苏周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说:“希年你过来看。”
于是我站到她身边,顺着她指的方向往湖边看,湖边这个时候已经没人了。平静的湖面上干净而碧绿,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透亮的光,衬着湖边的草地树木,倒是很美的样子。
“她说她早上和往常一样去湖边晨读,累了的时候她就顺着湖边边走边背着英语课文。就在这个时候她看见湖边上漂着一个白白的发胀的东西,她想着湖边平时都立着牌子说禁止乱扔杂物的,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脏东西。于是她捡起一根枯枝,上前准备把那个东西扒出来,结果等她走近一看,简直是又恶心又想吐!你知道是什么吗?”苏周顿了一下,手捂着胸口似乎也开始反胃。
“是什么啊?”我追问道。
“是一个刚成型的死婴!都泡胀了,脸上还似笑非笑的样子!张婷婷当时就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她扔掉枯枝,一路踉踉跄跄的跑去保安室,叫保安来看,结果两个保安被她拖到湖边一看,什么也没有!绕着湖边走了一圈,也没有看到什么死婴,湖面上平静的很,喏,和现在一般干净豁亮。”苏周回到椅子边坐下,把食品袋栓好。“所以,不是我不吃,是想起来就觉得吃不下。”
“张婷婷现在呢,去哪里了?”我望了望湖边,大概是微风的缘故,湖面有了粼粼的波光。
“其实最恐怖的还不止这里。”苏周转头看向我,严肃的说,“张婷婷的原话是这样,她说保安当时也没有多责备她什么,只是当她满怀疑惑准备离去的时候,2个保安说的话使她比当时看到死婴时还要感到寒意!一个高个子保安对另一个说,’奇怪了,我在这个学校当保安都好几年了,每年国庆长假时候总有女学生拖我来湖边说看到什么死婴了,可是每次我一来,总是什么也没有。’”
“每年都这样?”我喊出声来!
苏周瞪了我一眼:“不信啊,不信你去417问问张婷婷咯,我干什么骗你啊!”
关上窗户,我也莫名的开始觉得恶心,算了,还是不要去问了,大致都知道了,问了也是再让张婷婷回忆一次她所不想回忆的经历而已,还是不问了吧。我呆坐在椅子上,和之前的苏周一样,傻傻的看着窗外,脑中打着一个又一个问号。
29、CD机发生感应
下午的时候袁甜回来,跟着她一起的还有一位老奶奶和一个中年男人。
袁甜从包里拿出2个大塑料袋,放到我桌上,说:“希年,这是我从姨奶奶家拿的好吃的咸菜,给你和苏周的,不要嫌弃哦,我今天就搬出去了,以后咱们就在课堂上见了,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我能帮的就帮。”
然后袁甜转个头拉着老奶奶,说:“这就是我姨奶奶,呵呵。”我和苏周都跟老奶奶问了好,老奶奶乐呵呵的打量了一下我们,然后她的目光定格在苏周身上大约有2分钟吧,把苏周盯的浑身不自在。
苏周不禁发问:“奶奶怎么老是看着我呀?”
老奶奶叹了口气,说:“本来小甜说要搬出去住的时候我是不大赞成的,但是我一来这,感觉就不太好,倒是说不出哪里不好。你呀,我看你脸色特别不好,是不是生病了呀,得多补补。”
中年男人揽过老奶奶的胳膊:“妈,您别说了,说的小姑娘又不高兴啦,小甜也要搬走了,咱们大家一起出去吃顿饭吧。”我们推脱了一下,还是跟他们出去了。
一路上,我们帮着提袁甜的行李,谁也没怎么说话。
吃完饭送了袁甜走,回来的时候往2楼深处看了看,只一眼就觉得渗入毛孔的寒意。傍晚昏黄的灯,黑长黑长的走廊,恍惚没有尽头般延伸。
没有袁甜的宿舍显的更加空且没什么人气。有她在的时候她总是很噪呱的,大家时不时也能掺到一起八一些什么,而苏周现在更是如往的看书,发愣,在书本上写写画画,不会主动和我说话。我打开随身听,戴上耳机,听音乐。
听着音乐的时候,心里总是安静的。爱尔兰悠长的风笛,马友友凄美绝怨的大提琴,总是可以把思绪拉的很远。想到一些高中时期的往事,怅惘的很。
突然CD机开始跳盘,发出嚣叫,滋啦的赫人,按停止键却又没有反应,快进或者后退都失去作用,我摘下耳机,仔细的检查CD机,也看不出什么端倪,耳朵里还有嚣叫后的轻微耳鸣。就在这个时候,我听见了婴儿持续的哭啼,忽远忽近又似有似无的,拿手指掏了掏耳朵,甩甩头,似乎又不是幻听。我敲敲苏周的床沿,苏周从床下站起身来,仰头望我,我恍然看到她的脸像一张泡肿了的婴儿脸,眼睛里还流着汩汩的泪水!
我“啊!”的尖叫一声,猛然望床后一靠,定了定神再看,却什么都没了,只剩苏周一脸看呆瓜的表情。
见我半晌无语,苏周不耐烦的问:“怎么了你,见鬼了呀?看到我你还这么害怕?”
我才反应过来面前的的确是苏周的脸庞,于是伸手去摸,她“啪”的打开我的手:“怎么这么肉麻?到底怎么了你?”
“你没有听见婴儿的哭声?就在刚才?”
“没有啊!哪来的什么婴儿的哭声啊,我看你是上午想着张婷婷的事情想的吧?潜意识啦!”说归说,她还是歪着脖子朝窗外做倾听状,“嗯,我确定是没有,至少我没有听到。”
我又仔细听了听,似乎又没有什么异常声响,于是安慰自己说:“嗯,也许我听错了吧。对了,你看看我CD什么毛病啊,怎么这些按键都失灵了啊?”
苏周接过我递给她的CD机,坐在凳子上,然后戴上耳机,好一会,才仰头跟我说:“很好听的音乐啊,没什么问题啊。”
我哦了一声,见她也没有要还我的意思,于是就打开日记本写起了日记。
30、“嘤嘤”的哭泣声
过了好一会,苏周也开始拿着CD机左按右摁的,还摇了摇,然后她摘下耳机:“看来果然有问题啊,按键都没有作用,还有跳盘声。”
我还没怎么说话,她脸色突然一变,把CD机往桌上一摔,我正要喊心疼,她嚷嚷起来:“我听到了!我听到了!”她捂住耳朵使劲摇着头,“你没有听到吗?就你刚才说的!婴儿的哭声啊!”
我仔细听了听,没有什么声音,她还是不停的摇头,好一阵,她才平静下来。
“还有吗?”我问她。
“终于没有了,太可怕了!”苏周靠在椅背上,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谁也没有再说话,觉得很寒,于是结伴默默的去水房洗漱好,老老实实进被窝。熄灯后我呆呆的望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整整一晚,我们轮流被婴儿的啼哭声折磨着,怎么也无法安睡。
早上起来以后,想征询一下别人有没有和我们昨晚一样的困扰,于是和苏周一起去了张婷婷的宿舍。
这个时候她宿舍已经聚了好些人,想来或许也有问她关于湖边婴儿事件的,我们还没有开口,她们就嚷嚷着问我们:“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听见女人的哭声啊?”
我和苏周对视了一眼:“女人哭?不是婴儿哭嘛?”我十分不解。
张婷婷有点怒:“什么婴儿哭啊,我现在都要求自己忘记昨天看到的事情!昨天晚上你们没有听见女人哭吗?哭个不停呢!”
“怎么回事?我和苏周昨天听到的都是婴儿哭,也是折腾了一晚上!”
和张婷婷同屋的陈蕾把凳子搬给我们坐,然后说:“事情是这样子的,我不知道我算不算第一个听到的人,反正昨天晚上我憋坏了,想去厕所,看了看表大概1点,但是我还是去了,在走廊的时候望见厕所就觉得阴阴的怪恐怖的,但是实在不能不去啊,于是我还是往厕所走,快到厕所的时候就听到了女人的哭声!”陈蕾把声音压低,脸上做出无比痛苦状,发出“嘤嘤”的哭泣。
“喏,就是这样的哭声,后来我陪陈蕾又去了一次,也听到了。”张婷婷打断陈蕾的模仿,解释说。
“陈蕾,你继续~!”我说。
“然后我仔细的听了又听,结果确认了!没错,就是厕所里传来的,我当时感觉手心也出汗脚底也出汗,还寒意冒上头皮发麻,我咬着嘴唇往里走,我想着怎么也的把我的个人问题解决了啊,可是哭声却越来越清楚越来越空旷的回响在厕所里,我是再也没有勇气往里去,撒腿往回跑,回到宿舍喘着粗气把她叫醒……”
“然后她就要拖我陪她去厕所,你想我大白天的受了那样的惊吓,三更半夜她又非拖我去我是什么感受啊!”张婷婷脸上痛苦加懊恼交杂,“但是我还是陪她去了,为的也就是确认一下。然后我们同时听到了女人的哭泣声,”张婷婷顿了顿,“你们不用我再学一遍了吧?”
我和苏周摇摇头,张婷婷接着说:“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有多吓人!夜晚的风还冷飕飕的。我总觉得有什么跟在我和陈蕾后面,吓得我都有点想上厕所了。我和陈蕾拉着手,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凉冰凉的。这个楼的那些恐怖的故事一个一个往我脑海里钻,我当时真是怕极了。厕所的灯还昏黄昏黄的,到处都是阴影。我们走进去,那哭声仿佛就在耳边,比陈蕾和我说的还凄厉!我当时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感觉毛孔那个张啊,那个冷啊!”张婷婷边说边抱住自己的肩膀,看样子真是被吓坏了。
“陈蕾还一个劲的拉住我的衣服,我觉得她的手都在抖。当时心跳的特别厉害。”张婷婷说着,周围的人一片嘘声,每个人脸上都是紧张的神色。毕竟以前只是听说一些奇怪的事情,可是现在身边有人亲耳听见亲身经历了,而且这人还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怎么会不害怕呢?也许哪天,这事就被自己撞上了。
31、婴儿哭救了徐燕
大家开始唧唧喳喳的讨论起来,然后气氛被搞的越来越恐怖。不断的有其他留宿的同学聚过来,也有听见昨天晚上厕所哭声的,各种不同的描述使的我和苏周也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也许,的确听到的是女人哭而不是婴儿哭。
聊着聊着大家就扯到别的话题上去了,对女生而言,漫长的日子就是无聊的聊天吧,就当难得的放松吧。中午2个同学被我们支使着去买饭,等她们回来的时间,我们就翻看着瑞丽上新款的服装配饰大侃特侃。
然而这个时候,403的徐燕推门进来,一看我们这么多人在这,她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们谁有空,下午陪我去买衣服,我今天心情不大好,想……”
她的眼睛红红的肿着,脸色也很憔悴,我便安慰她说:“什么事情不开心,也不要和钱过不去啊,你看你哭成这个样子,怪让人难受的~”
她依然是低低哑哑的说:“我和我谈了3年的初恋男朋友分手了,我昨天哭了一晚上,还是可难受,我都想自杀了!”
“啊?你哭了一晚上?在哪啊?”张婷婷一听,嗓门立刻高了八度。
“是啊,我差点就自杀了,可难受!”她伸出左腕,上面还有几道划痕,血已经凝固了,看着仍然觉得疼。
“那你听见昨天厕所里的哭泣了吗?特恐怖,哭了一整晚,和你有的拼!”陈蕾表情夸张的说。
“厕所的哭声?就是我在哭啊!我怕在宿舍里吵到孙梦,于是跑到厕所哭的啊!”
“啊?是你?”陈蕾一声尖叫,冲上前做出要掐徐燕的样子,“可把我们吓坏了!我们还以为……”
“还以为是什么?鬼吗?”徐燕很不高兴的说,“我都这么难受了,哭哭还不行?”
“那你干嘛还跑厕所去哭,哭的那么惨,像是女怨鬼似的!?”陈蕾的嗓门更大了,我们被镇的面面相觑。
“我都说了我在宿舍怕吵到别人啊,厕所不是没人吗,你害怕你不会问一句啊!”徐燕被激的声音也开始变调,“我哭的难受死了,刀拿在手里就差划下去了!还不是怕疼!要是我死了你满意了?真的变成鬼的话我缠也缠死你!”
“你说什么?”陈蕾忿忿的说,“反正你吓人就是你的不对!我差点就被你吓出精神病来了!没病也差点被憋死!”
周围的人一看苗头不对,纷纷劝说起来,我和苏周劝了几句便趁乱回宿舍了,到宿舍,我们两几乎同时长呼一口气,异口同声的说:“哎,真是虚惊一场啊~”
“看来是我们自己的神经太紧绷了。”我对苏周说。苏周点点头,我们都笑了。还真是,人吓人吓死人,其实就是女生伤心后找个地安静发泄一下,却被当作了怨鬼,都怪着13号楼一直以来的恐怖气氛。
我顿时觉得轻松了很多,拉着苏周就去吃冰淇淋去了。
等我们一人拿着一根可爱多回来上楼的时候,却在二楼撞见陈蕾神色严峻的往楼下走。
“啊,陈蕾,气消了?”我一边傻乎乎的舔着冰淇淋,一边招呼着。
陈蕾却突然把我一拉,说:“希年,苏周,你们昨天是不是真的听到婴儿哭了啊?”
我和苏周对视了一眼,点点头,很是纳闷,刚才说听到婴儿哭还被批了。
“真是奇怪了。”陈蕾自言自语到。
“怎么了?”苏周问她。
“你们知道为什么徐燕没有自杀吗?”陈蕾压低了声音,“她本来犹豫再三颤抖的拿着刀准备往手腕割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阵婴儿的哭声,仿佛很远又似乎近在耳边,她心里觉得很奇怪于是四下观望,你们想啊,好好的女生宿舍怎么会有婴儿呢?徐燕越想越怕也不自杀了赶紧回宿舍了,这是刚刚徐燕跟我说的。我想到你们两个也说听到婴儿哭声了,正准备找你们问问呢。”
“也就是说,婴儿哭救了徐燕?”我看着陈蕾,可爱多也顾不上吃了,只觉得手那么凉。
我正准备继续跟陈蕾讨论一下,苏周猛的拽住了我的衣角,给我使了使眼色,示意我不要说话,我顿时打住了。
因为我们都看到了2楼的尽头,一个白影飘进了201!
陈蕾因为是背对着没看到,见我们都神色凝重的停了话头,也就半安慰我们半安慰自己的说:“算了,也许都是大家的幻听呢。”说着就下楼去了。
我和苏周换了个颜色,一起向着201走了过去。门依旧是紧闭着的,连蛛网也都还在,仿佛之前我都不曾来过的样子,苏周正犹豫着要不要推开门,我却突然听见背后的202门里一声佛号!我猛地转身看去,透过窗子却只看见一团白雾!
32、白色棉布连衣裙
我和苏周一路冲回寝室,心里还“扑通”着。
“希年,你有想到什么吗?”苏周语气和缓了很多。
“没有什么发现,更谈不上什么联想了。”我多少有点郁闷,原本以为可以在201发现点线索,结果还是全无头绪。
“那你之前跑到202窗口看什么?”
我正想把我那天看到陈阿姨的事情和苏周说一遍,但是想到陈阿姨的交代,只好硬生生把冲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边摇着头说:“没什么,就是看到它是201的对门嘛,所以看看。看看能不能有别的什么发现。”
“是啊,结果依然没有发现,只顾着自己自恋去了。”苏周不满的“哼”了一声。
“没有啦,”我一边赖着脸凑上前去,近距离望着苏周说,“你看看,我的脸色好嘛?”
苏周扫了我一眼:“好啊好啊,就差朵朵红云了!莫名其妙!”
我又接了她一个白眼,她坐到桌边,看起书来,不再理我,我又讨了个没趣,只好老实的坐到自己的桌边,支着下巴,想着这些事情,发着呆。
时间耗着耗着,很快就到了睡觉的时间。因为觉得有点累,所以没有等着熄灯就爬上了床,早早的睡下。
一晚上都睡的很好,也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或者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依稀记得有梦,仔细回想了一下,在梦里自己好像从201走了出来,又好像并不是自己走了出来,而是看到一个和自己长的很像的人走了出来。
“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自语道。因为和苏周约好了去熟悉关于学生会的事情,于是没再怎么想,看着苏周都已经准备好出发的样子,于是我也赶忙动作起来,洗漱完毕拿起资料夹,叫上苏周。本来以为她等了我这么久应该会不耐烦了,没想到她倒是很平和的样子,于是我也没再多话,和她一起往学生会的活动中心走去。
在活动中心由前任的学兄学姐们和我们讲解一些注意事项,因为高中时期对学生会内部事务已经相当熟悉,所以接受起来也十分轻松,很快就基本掌握了。
下午休息的时候,2天不见的陈娜,我看她男友没有陪在她身边,便好奇的问道:“他呢?”
陈娜仰头看看天:“回家了啊,我跟他分手了。”
“分手了?为什么?”
“我喜欢上了一个网友。”陈娜低头沉吟了一下,“怎么?奇怪吗?”她看向我。
“倒没什么奇怪的,只是觉得有点突然。”我就心里感叹了一下现在这世道感情变化快,“那他就被你这样开除了?”
“那可不呗,我今天晚上要去城郊看我那位亲爱的。”
“哪位?”
“就是网上热恋的那个啊!”陈娜很兴奋的样子,“我现在是回来换衣服的,打扮打扮,哎,衣服在视频里都穿给他看过了,真发愁。”她低下头又沉思一番。
“希年,要不借你的那件白色棉布连衣裙给我穿,我去见他?”
“我的衣服?”我想了想,便答应了。毕竟,如果是她去见真心喜欢的男生,怎么也该随她的意思。
33、最晚班车是9点
于是我跟学生会的同学们打好了招呼,苏周不满的抱怨了几句,我倒也懒得回嘴,便领着陈娜回宿舍。
她穿上我的裙子还是很合身的,拿着镜子反复的照来照去,总算是满意了,便问我说,“希年呀,要不你晚上和我一起去吧,我一个人也不认识地方。”
“多远啊?”
“坐车大概就2个小时了得!”
“啊?2个小时得车程啊,改天去不行吗?”
“不行啊,都约好了嘛。希年,好人嘛,跟我一起去咯!”陈娜一脸恳切又委屈的样子。
我心一软,便答应了她,和她一起出门去。
辗转换乘了3趟车,2个多小时后,才到了她和她网友约好的地方。天色渐暗,我开始担心起来。在站牌处看了看车最晚班是9点,我便和陈娜说:“还有3个多小时,我们9点之前一定要回来啊,可别误了车回不去学校啊。”
“行!”陈娜满口答应。
在约定的地方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了她的他。长的很高大,却是秃着头,脖子上有往肩上延伸的文身。而且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3个同伴。我心里一紧,附在陈娜耳边轻声说:“恐怕不是好惹的人啊,我还以为也是学生呢。”
“不是学生怎么了,我喜欢就行了啊。”陈娜还挺不高兴的,我便不再多言,只要能按时回去,便没有事情了吧,管他呢。
那男人带着我和陈娜去了一家烧烤摊子,几个人围坐着一个破桌子等着吃烧烤,我就盯着桌子上残缺的漆面发呆,也不说话,耗着时间。他们要了很多啤酒,陈娜也毫无防备大口大口一杯杯和他们碰杯,干着。我很是担心,几乎是食不下咽。另外那三个人也很自来熟的样子,我悄悄的打量了他们,胳膊上,手上,或者是胸口露出的部分,都有着各色图案的文身,天啊,我怎么会傻到跟她来这样的地方和这样不知根底的人在一起呢,如果他们的文身只是因为喜欢而文的倒也罢了,要是是代表着什么……我几乎不敢往下想,隔一会看一会表,如坐针毡的样子被陈娜却视偌不见。
很快到了8点多,我不禁趁着拖陈娜去厕所的时候跟她说,要她快点找借口走,她越发的不耐烦:“我聊的很好啊,没觉得不安啊,你不至于这样吧,我找机会走就是了。”她便不再理我。
可是眼看着到了9点,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我急的不断对她使眼色,她看我实在急的不行,便跟她的朋友说:“我们去买个西瓜回来,吃完就走吧。”于是便拖上那个男人走了,留下我面对着3个毫不认识的人。
34、完全陌生的小区
他们继续大吃着,可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陈娜都没有回来,他们也没有要让我走的意思。我正要起身告辞,打算去找陈娜回来,他们中突然有个人的手机响了,我心想着等他说完电话我就走吧,结果他接完电话便跟我说:“你朋友今天不回去了,让你跟我们走,明天早上再送你回去。”
我忙拒绝道:“没关系的,我坐车回去吧,明天我还有事情。”
“那我们送你去车站吧。”结果我就跟他们上了车,经过了车站也没有要停的意思,直到把我带进一个完全陌生的小区。他们才打开车门放我和其中一个男人下车。那男人笑的很邪的样子告诉我车已经没有了,要我跟他回去在他屋子里住一晚上,明天一早他就把我送去找陈娜。
我心里已经默默的把陈娜给训斥了千百遍,无奈中,我想着如果我一个人一间房子倒未必有什么危险,这人生地不熟的我也不要惹急了他,于是便跟他上了楼。
一进屋他便开始不老实的动手动脚,我好声好气的推脱,实在无奈便找借口要出去,他喝多了倒也没有怎么硬来,还很自信满满的样子说:“出去?你连这个小区都出不去。”
我见他没有强留我我逃也似的跑出了屋子,好歹先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再说。
于是我跑下楼,步行在空无一人的路上,心里一片悲凉。大约走了30多分钟才看到一辆车,我大步走上前,苦苦哀求司机,司机才同意70块钱把我送回学校。
到了学校都快1点了,我只好给于蒙蒙打了电话,去了她的出租屋借住一晚。当我把事情经过跟于蒙蒙一说,她气的都差捶胸顿足了,把陈娜大骂了一通。我又惊又怕又累,倒在床上困的不行,很快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又好像在宿舍又好像并不是自己的宿舍。见到一个长的很像我的女孩,穿着和我一样的白色连衣裙,静静的坐在那里,温柔的看着我。我觉得很亲切,便把晚上一肚子的委屈都跟她说了,她也没有答话,只是继续温柔的看着我,在她的眼光抚慰下,我觉得很安心。
心里踏实的很,恍然意识自己还是在睡觉,直到天大亮了,才醒来。
随后的2天,因为心里一直有芥蒂,便没有去找陈娜要回我的裙子。因为跟苏周说了那天晚上的经历,苏周倒是同情加“活该”的样子,但是也越来越不喜欢陈娜,在宿舍里再没话题的时候也不会提起她来。
我正在屋里看书的时候,苏周从外面回来,一脸笑。
我很纳闷,还没开口问呢,她便很高兴的对我说:“这回可真是大快人心,你知道吗?陈娜从楼上摔下去了。”
“啊?怎么会摔下去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她不是借了你的连衣裙还没有还吗,今天不知道又要出去和谁约会,反正是穿着你的裙子,结果下到2楼转弯处就摔下去了,现在还在学校医院里躺着呢,估计是你的裙子帮你报仇了吧,绊了她?”
“不是吧,那我们去看看她吧?”我倒是有点担心起来,虽然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以后有些讨厌她,但是想想毕竟也同学,这假期又没有什么同学在学校……便拖上一连茫然的苏周往学校医院赶去。
35、一截白影悬在空中
到了医院问了半天,她居然在骨科病房。进去一看,她孤零零的躺在床上,看见我们来,她很惊讶的样子,她支吾道:“希年,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来。”
我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情,这么大人了走个路还会摔?”
不曾想,她脸上出现了惊恐的表情:“说来也奇怪,我今天下楼下的好好的,快到2楼的时候感觉肩膀上有人拍了一下,于是我转脸去看,只见到白影往转弯处一闪便不见了,我正心慌呢,感觉背后被人狠狠的一推,我脚底一滑,就从楼上滚了下来……”她好像陷入了对突发事件的回忆中,恐惧使她紧紧的拽住了被子。
我往她床上钉着的病历卡上一看,俨然写着:陈娜,女,19,踝骨粉碎性骨折。
也不知道怎么的,她突然开始发起抖来,用被子蒙住头,也不再和我们说话。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我的白色连衣裙被叠的很整齐,大概是护士给她换病号服的时候整理的吧。我上前把裙子拿起来抱在怀里,估计是陈娜喷上了香水,很浓艳的香味,我皱了皱眉毛,苏周拉了拉我,使个眼色让我走,于是我们就跟陈娜告别,她并没有理我们,我们便悄悄的走了,走到病房门口,往回看,偌大的病房里众多病床只有她一个人,满目的白色让我们都替她觉得孤寂。好好养病吧,我心说。
回到宿舍我就去水房洗我的裙子,放了很多的洗衣粉,我不想上面那么浓的香水味道。哗啦啦的水声在水房里回响着,我一边机械性的揉着衣服,一边想着陈娜所说的话。白色的影子,莫名的被推倒……我在梦里见到的白裙女孩,听我诉苦时的亲切笑颜……它们之间到底有没有存在联系,苏周所说的’大快人心’,让我觉得有一种积恨被释的感觉。
裙子洗好便晾在了走廊的晒衣绳上,有微微的风吹过,它便飘逸起来,毕竟是条很美的裙子,我心说。
晚上和苏周没怎么多话,大家似乎都有些心事重重,想来她大概是被学生会的事情扰的吧,也没有询问什么便爬上床,望着天花板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再睁眼已经是大半夜了,扫视了一番宿舍,又不自觉的顺着门上的窗户往外一看,赫然见到一截白影悬在空中飘舞。我一惊,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这下可好,我从整个大窗户里清楚的看到了白影,悬在空中且不说,还没有腿!就那么来回来去的轻轻飘舞在宿舍门口!
“天啊,不是来找我了吧?”感觉害怕的头发都要炸了,摸索着从床头拿出框架眼镜,戴上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白影,分明是我下午晾好的白色长裙嘛!精神一恍惚总是自己吓自己,我自嘲了一下,放心安稳的睡下了。
36、精神问题
早起哈哈的和苏周笑谈起这件事情,苏周的神情却不是很轻松。
笑着问她怎了,她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儿:“昨天我做梦梦见陈娜摔下楼的情景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想多了的原因,反正梦里我是旁观者,你知道吗?我也看到了她口里所说的白色影子,却分明是你啊!”
“我?怎么可能呢?”我几乎是喊了出来。
“对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啊,当时我站在楼梯口,陈娜穿着白色长裙,你也穿着白色长裙,居然还是一样的!你从她身后狠狠的一推……”
“都说了不是我了!”我气急,差点翻脸。
“这不是做梦嘛,我都说了!”苏周看我脸色变了,也有些慌,“别生气啦,我们赶紧去学生会吧,昨天李老师嘱咐了,今天好像有蛮重要的任务要完成呢。”
我见她转了话题,便也懒得争辩,为了梦里的事情倒确实有够无聊。
在学生活动中心看到了李老师,原来她是要我们去档案室整理新生入学登记表。档案室在行政楼的二楼左侧,只有在西照的时候才会有点阳光。走在楼道里的时候凉凉的,感觉和宿舍很像。
“要不是学校新盖的图书馆大楼挡在前面,这里也会有阳光普照。不久档案室可能也会搬到图书馆楼上去。”李老师边走边和我们聊天。
我看看窗外的景致,远远的能看见一片草坪,绿的沁人心脾。说话间,李老师便开了锁,推开了锁着的两扇门,“吱呀~~”
“靠头几排的档案都是拿塑料蓝盒装好的,喏,就是这1、2、3、4排,你们把新生体检表和入学登记表整理一下,分班别、系别整理好。”我顺着李老师手指的方向看去。看样子这个档案室很深,里面很暗,即使是上午,即使开了日光灯,还是有些角落显得特别黑暗。
我们刚在李老师的指导下整理了半个多小时,一个电话把李老师叫走了。李老师走之前匆匆的说了声:“你们整理好就给我打电话,我应该很快回来。”
他走后,我们就边开玩笑边忙活。苏周突然把我拉到一边,问我:“你说这档案室里会不会有我姐姐她们的档案?”
我一惊,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想?……”
苏周往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向我使了个眼色:“我想那里应该会有我需要的东西。”
我随即望了望,那角落的架子在灯光的影子里显得那样神秘又那样诱人。“可是她们?”我又望向了还在整理档案的学生会的阿晓她们,有点犹豫。
“希年,档案室不是随便有机会能进的,下次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姐姐到底是为什么……”她的声音哑下去,脸上神情很是凝重。
我也拒绝不了内心深处的某个声音,于是我跟着苏周向后几排架子挪去。
翻找了好半天,目标倒是对的,那架子上的大牛皮纸信封上的入学年份都是苏周姐姐入学的那两年。于是我们就一个个拿下来看,终于看到了“95年中文”。苏周赶紧打开看,翻了好多张都没有,散的档案后面有几份档案用小别针别了起来,苏周翻开一看,第一份赫然写着“苏媛,女,20,党员……”
我看她表情有异:“这就是你姐姐吧?”档案上的黑白照片中的女孩眉眼和苏周倒有几分相似,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黑白照片,看起来这个女孩子显得有些哀伤。顺着档案往下看,内容基本上都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在最下面,写了一行红字,显得那么不搭调,也有些触目惊心的意味,定睛一看:“该生96年11月13日因精神问题退学。
37、凭空而来的电话
我看苏周有点怔怔的,便拿过她手中的档案,下意识的翻看下一份,直接往档案下角看去,果然也有一行红字,上面批道“该生96年11月17日跳楼身亡。”
“身亡?”我把档案拿到苏周面前,指给她看“,会不会有关系?”
苏周正要往下翻,突然听到阿晓大叫了一声,苏周匆匆忙忙的把档案装回信封,往架子上一塞,“哎呀!”她叫了一声,左手紧紧的捏住了右手的食指。
“怎么啦?”我拉过她的手一看,食指不知道被什么拉了一道血痕,红红的血珠正渗出来,突兀的像档案上触目惊心的红字。我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是哪里拉伤了苏周,便被她拉到阿晓她们旁边,只见阿晓看着我们刚才找档案的方向,脸色苍白。
“阿晓?怎么了?”苏周问她。
“你……你……”阿晓指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我怎么了?”我疑惑不解的看着她。在这微冷的秋季室内,阿晓的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到底怎么了啊?”旁边几个学生会的也七嘴八舌的叽喳问道。阿晓又定定的望了望刚才的方向,转头又看向我,低头支吾道:“我,也许……可能是弄错了,可能是昨天熬夜熬到太晚,精神有点恍惚的缘故吧……你们,希年……”阿晓揉了揉眼,又用手背探了探额头,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大家继续整理吧。”然后便走到桌边,开始整理起来。
“哎,你说阿晓她怎么了啊?”我用胳膊肘碰碰苏周。
“我哪里知道,莫名其妙的,还把我吓了一跳,还有我的手指……”苏周低头看着受伤的手指,眉头始终没有舒展,“还有档案,我们还没有……”话还没有说完,李老师推门走了进来。
“刚刚王辅导员来了没有?”李老师问我们。
“没有啊,一直没人来”一个同学回道。
“嘿,还真是怪了,这家伙拿我开心呐。”李老师说,“喂,小王吗?”她一边翻看我们整理的档案,一边笑着打手机。
“啊?什么?你说什么?今天又不是愚人节。”李老师的笑容明显僵住了,“你半小时前打电话叫我去分校办公室有重要的事情,我去了,你不在,我给你打电话,你说你到档案室找我了,我才又赶回来,结果学生们说你根本没有来啊。现在可好,你居然说今天下午根本没有和我打电话?”李老师的音调是越来越高,情绪也激动起来。李老师是一个很亲和的人,和老师同学都能很好的打成一片。看不出还会有这么失态的一面。
此时的档案室异常安静,大家面面相觑,李老师的声音在偌大的档案室里几乎有了回响。
又说了一会,李老师几乎是愤怒的按掉了手机,李老师看着我们,尴尬的笑笑。
“王老师很喜欢开玩笑吗?”一个学生会的问道。
“不啊,我们同事一年多了,他从来不跟我们开玩笑的。”李老师疑惑的翻看手机,自言自语道,“我的通话记录还在呢。怎么说没有和我讲过电话……咦?!”李老师惊呼了一声,“通话记录没有?”我看到她难以置信的摁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38、僵硬的白色猫尸
我和苏周面面相觑,这又是哪一出?
“李老师,我有点不舒服,我想先回去,可以吗?”阿晓突然对李老师说。
李老师怔了怔:“行,今天就到这里吧,大家都回去吧。”
我和苏周走在回寝室的路上,几个学生会的还在一旁叽叽喳喳讨论刚才的事情,阿晓一个人走在旁边,也不搭话。
“哎,阿晓,你没事吧?”我走到她身边去,刚才的事情我还是想弄清楚她为什么指着我。
“我没事。”阿晓看到我走过去,眼里居然有恐惧和慌张。
“刚才……”我试探着问她,伸手去摸摸她的额头,她一个激灵,躲开了我。
“嗯,没事,真的。”阿晓神色更加不对劲,“我先走了,”她加快脚步向前走。
看着阿晓匆匆前行的背影,我更加迷惑了,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希年,我觉得今天的事情好奇怪。”苏周说。
“是啊,我觉得现在好冷啊。”我一激灵,觉得浑身发冷,可是明明有着阳光。树叶在阳光的缝隙中摇曳生姿,小鸟在树间浅吟低唱。一切看起来都如此美好温暖。
走到宿舍楼前,却有好几个女生围在花圃旁议论着什么。我自然好奇,便撇下苏周自己匆匆走向前往人堆里钻,原来大家看的是地上一只僵死的白猫,很奇怪的姿势,四脚朝天伸张着,脸上仿佛还僵存着最后一丝半缕的愤怒,看起来,像是死去挺久了。
那些女生叽叽喳喳的议论着什么,我还没有来得及听清楚,便被苏周拽了出来。
“怎么了?”我奇怪的看着她。
“我刚才已经听见她们说的了,走吧。上楼再说。”我只好跟在她身后上楼去,进楼道口的时候,我还往回看了一眼,人群散去,阳光下的花圃里少数的花还在展现自己最后的美丽,而那只异样的猫尸,与周围的一切一起,显的那么凄然。我不禁都为这只小生命的逝去感到黯然起来。
经过404阿晓宿舍的时候,其他几个刚才一起整理资料的学生会同学也在,大家好像都神情激愤的讨论着,苏周看我有要进去探个究竟的意思:“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她便走了,我看她并不大高兴,也没有再说什么,便推门进去。
大家见我来了,便停止了议论,一致看向我,唯有阿晓,却是刻意的别过头去,装做整理东西的样子,我犟劲上来,便追问阿晓:“到底怎么了,你今天很是不对劲,问你什么你也不说,可是现在你又和大家……”
“没说什么啊我……”阿晓支吾道。
“是啊是啊,我们只是讨论楼下的猫尸而已。”一个胖胖的同学插嘴道。
“你们也看见了?猫尸有什么好讨论的,估计是误食了什么东西……”
我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同学又插话了:“你不知道啊,我以前就听师姐说,每年秋天13号楼附近总是会有莫名的白色猫尸,而且都是奇怪的脚朝天的姿势僵死……”
“对啊对啊,好像说是,每次只要猫尸出现过不久,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对啊,前几年好像有个女生就是在13号楼跳楼身亡……”
39、同时看到两个你  
大家又恢复到七嘴八舌讨论的状态,我走到阿晓旁边:“阿晓,你不要逃避我的问题,你告诉我,你下午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你就别问了好不好,我都说了是我昨天没有睡好的缘故,眼花!”阿晓的声音很小,却很激动而颤抖。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努力使自己的音调平和下来,“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不管是不是你的眼花,好不好?”我很诚恳的看着阿晓的眼睛。
“那……希年,我说了你不会生气吗,我想真的是我眼花,我不想因为这个使你……”
“我答应你,我不会生气,可是你不告诉我,我心里会一直很堵,有些事情我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的声音几乎都要哽咽了,我自己觉得。
“那我……我说你可别生气……是这样的,我整理资料整理的有点晕,昨天没睡好……然后我突然觉得耳边像是有人呵了一口气……很凉……我一个激灵……便抬起头来,看到你和苏周在档案架那边,然后看到你的旁边……”阿晓声音是越来越小。
“我的旁边?怎么了?”我实在着急,催问道。
“我看到你旁边有个白色的影子,当时我还想是不是我晃眼了,结果定睛一看……白影转过来,我发现那白影分明就是你自己!但是……我怎么会同时看到两个你?……”她的声音又激动起来。
我回头看了看周围:“现在有吗,你看看?”我强装没事人一样逗她,阿晓“啊”的尖叫一声,倒把我给吓的够呛,大家又一次的停止了议论,看向我们。
“阿晓,你跟希年说了啊?”胖女生傻傻的看了看阿晓,又回过头看了看我,似乎在看我有怎样的反应。
我憨憨的朝她咧嘴傻笑,胖女生打着哈哈说:“你看希年这样子,哪里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啊。”
“我看也是,你还把我们说的怪冷的。”稍微瘦一点的一个女生走到我跟前,捏捏我的脸,“看,肉也软软的,多真实啊。”
“去,”我拍开她的手,“说的什么呀,不真实难道是假的啊?”
“我看也是阿晓太累了,今天可要好好休息……”大家再一次开始叽哩呱啦起来。
“够了,别说了,我都说了多少次是我自己眼花,好了吧?你们都回宿舍去吧,我睡了,我现在就睡还不行吗?”阿晓的声音破天荒的愤怒尖利,震的大家愣了半晌。
“那我们都走吧,你好好休息。”胖女生朝我们使了个眼色,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跟着大家一起出了宿舍。
关门的时候看了看阿晓,她的脸都憋红了,很委屈的咬着嘴唇,手里无意识的摔打着书本,乱乱的摞成一沓。
回到宿舍,苏周正伏在桌边奋笔疾书。
“你干嘛呢?”我问道。
“没什么,记点东西。”苏周停止了书写,合上本子,“怎么,你套出什么了吗?”
我把刚才的所闻跟她复述了一遍,苏周听着便再度皱起了眉头。一会,又打开本子,记上了什么。
“你到底写的什么啊?”我十分纳闷。
“没什么,就是把一些事情串起来。”苏周写完,便抬头看向我。
“你不觉得奇怪吗?还有我昨晚的梦?”苏周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就是早上你跟我说的?”我想了想,“你说梦见是我把陈娜推下楼的……”
40、偷养的一只小猫
苏周还要说什么,有敲门声。
“进~”我说道。
一个女生抱着一个小鱼缸进来,身后是管理宿舍的陈阿姨。
“这是新来的虞笑笑,她开学的时候因为生病所以晚报到了,现在把她分到你们宿舍。”陈阿姨介绍着,女生朝我们点点头,便按陈阿姨的指示把鱼缸放在了原来袁甜的桌子上,便又跟着陈阿姨出去了。估计是办登记去了。
鱼缸里一尾尾的大眼睛金鱼摇曳着大大的尾巴活泼的游动着,吐着可爱的气泡。我嚷嚷着让苏周来看,苏周凑过来,也不禁被金鱼可爱的样子给逗乐了,数了数,大约七八条的样子。
一会虞笑笑拖行李来了,迎上去想帮忙。她淡淡的说了声不用了便自己开始整理,我怏怏的回到自己的桌子。想来虞笑笑并不如她名字那样,是个多么开朗的人吧。她整理好东西以后,就一直坐在桌边,看着她的鱼缸,对着她的鱼们小声的说话,听不清楚她说的什么,但却惊讶的发现她脸上的笑意。
原来是个爱鱼的女生。我心想。
熄灯时分,大家各自爬床睡了。因为想着心事,睡的很浅。辗转反侧时,听见虞笑笑在梦里呢喃着什么,依稀有叫红红,花花,估计是她给鱼起的名字,梦里还跟她的鱼们对话呢?不知道这个女生搬进来,宿舍会不会稍微热闹些,毕竟多了一群小精灵呀。
起来的时候几近10点,担心着阿晓,便去看望她。
来开门的不是阿晓,是她同宿舍的李蓓,怀里抱着一只小东西,白白的很乖的样子。伸手摸了摸,小东西很机灵的抬起头,原来是只小猫。我联想到昨天在楼下看到的猫尸,便冒冒失失的说:“怎么养它?宿舍阿姨要是看到了怎么办?”
李蓓摸了摸小猫的头:“没关系的吧,藏好一点啊,是我男友送的,阿晓还睡着,有事?”
我压低了声音:“没事,找人聊天而已。”
李蓓看了阿晓的床一眼,便一手抱着猫,跟我出门。
苏周也觉得小猫很好玩,大家都逗着它,只有虞笑笑,我起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对着鱼缸发愣,一直到这个时候她也不参与到我们中来。
突然听见虞笑笑起身,很慌张的在桌子上扑着什么,原来是一条小金鱼从鱼缸里跃了出来,虞笑笑很紧张的用手轻轻的捧捉,好不容易把小鱼捧到手心,她轻轻的亲了一下小鱼的身子,一副心疼死了的样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小鱼放进了鱼缸,又开始低低自语。
李蓓抱着小猫过来,看着鱼缸:“好可爱的金鱼呀,我想起我最喜欢吃的菠萝鱼了!美味呀!”
“我从记事起就没有吃过鱼!”虞笑笑冷冷的撇了一句话。
“啊?我从小长在海边,最爱吃的就是鱼了!”李蓓看着虞笑笑,似乎很惋惜又极为同情的说。虞笑笑不再理睬,扭过头去,看着自己的鱼缸,突然又转过头用似乎很愤恨的眼神狠狠的盯着小猫。小猫似乎感觉到敌意,可怜兮兮的“瞄~”了一声,李蓓赶紧把它抱开了。我们又开始叽叽喳喳讨论些事情,虞笑笑自顾自的拿起本书看了起来。
过了几天平静的日子。虞笑笑依然会在深夜梦呓,喃喃着念叨着她的鱼。也许,她只是在生活中找不到谈话的对手吧。
学生会的工作也开始愈加的忙碌起来,我几乎不再有什么时间去图书馆,要借什么书,总是委托苏周。
41、半夜生嚼活鱼
在宿舍背了数小时的单词,期待着苏周赶紧从图书馆回来,带回我要的理论书。
苏周进门的时候,看了看表已近9点,我不满的说:“怎么突然变的这么用功了啊?非要图书馆关门你才回来?”
她把书夹放在桌子上,闷闷不乐的整理着,似乎也心不在焉的样子。
“怎么了,我的书没有借到?”
“你的书没有借到我才不会不开心呢!”
揣摩了半天也是没有结果,虞笑笑这个时候回来了,一进门就直接奔向她的鱼缸,然后开始轻轻的说着什么。突然她脸色一变,大喊到:“红红呢!我的红红呢!”
“红红?你的鱼?”我问道。
她并没有回我的话,而是手忙脚乱的开始四处寻找,桌子翻了个遍,桌子下面也打着手电筒细细的照,嘴里一直念叨“红红,你在哪里?”那样子哪里是在找鱼,感觉就象是母亲丢了儿子一般。
忙活了半个多小时,她跌坐在地上,象是彻底放弃了寻找。
“没找到吗?”我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今天那只猫来过吗?”她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汹汹的反问。
“傍晚的时候来过。”我说,“可是并没有上你的桌子啊。”
“哼,该死的猫,一定是那该死的猫!”虞笑笑重复着,我想到了武侠片里那些要复仇的剑客身上笼罩的杀气,此时是不是已经弥漫上她的心头?
熄灯时分,大家又各怀心事睡下了。我愣是怎么也睡不着,心里想着这事那事,乱乱的象熬着八宝粥。
听到虞笑笑那边传来声响,斜过头去看,发现她爬下了床,坐在桌子前,痴痴的看着鱼缸里的鱼,沉默着。窗外透过来黄悠悠的灯光使得这个情景让人难过的悲凉。
难道她在怀念她丢失的红红?我心想。反正也无聊,就一直看着她,她沉默的样子看的我越发觉得无聊起来。
突然,她把手伸向鱼缸,鱼们被惊动的四处乱游,她捏起了一条花金鱼,尾巴被捏住身体倒着的金鱼奋力的挣扎着。她举起了鱼,眼睛痴痴的看着它。
“她要做什么呢?”我心想。可下一瞬间,她几乎没有犹豫的张开嘴,把鱼放进嘴里,很努力的咀嚼着。
我恶心的几乎要吐,但是恐慌似乎更多些,使我发起抖来,我缩进被子,可是她的咀嚼声在深夜是如此清晰的在我耳边:“嘎吱……嘎吱……”虞笑笑嚼了一会,伸出舌头缓缓的舔拭了一圈嘴唇,看着鱼缸嘴角微微上翘,别样的满足!
我不敢再看下去,突然鼻腔里钻进不知道从哪蔓延出的鱼腥味,在我压抑的喘息之间令我翻江倒海般的泛着酸,而又欲吐无物!我不能再看下去,用被子蒙住头,捂住鼻子,摒住呼吸,尽量不去想那场面,那声音,那味道……好半天,没有再听到什么动静,于是我掀开被子一角,虞笑笑已经不在鱼缸边了!我再望向她的床,她似乎已经睡着了,被子散乱在床角,她蜷缩成一团,那样子,就象猫偷腥之后满足的睡着。
42、微弱而凄惨的猫叫
我把被子掖好,把自己包的紧紧的,似乎只有在这样的窒息感里,才能感觉到些许安全。我跟自己说睡吧睡吧,这一切都不是真的,睡吧,越是这样反而更加清醒,那一幕幕就不断的在脑海里重演,重演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想张开眼睛,越觉得眼皮千般沉重,在视界的黑暗里我只能不断的看着我所不想再回想的那一切……
直到起床的广播响起,我终于可以睁开眼睛,却不愿意爬出被子,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面对虞笑笑,不知道……
虞笑笑的声音却异常尖利的划破清晨的寂静:“我的鱼呢!我的鱼怎么又少了!”我把被子弄起一角,她又在桌子上不停的翻找,掀开书,挪开杂物……看她那着急紧张的样子应该是对昨晚她的所为毫不知情,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在温暖的被子里手脚又开始发冷。听着她翻找的声音,耳边又响起那’嘎吱嘎吱’的咀嚼声!
急切的敲门声响起,我只好从被子里坐起来,苏周已经去开门了。
李蓓一脸着急:“看到我的小猫了吗?昨晚还和我睡在一个被窝呢,怎么早上起来就不见了?我找遍了宿舍,也没有看见,是不是跑到你们屋子里来了?”她噼里啪啦一口气说完,便拖着苏周四处寻找起来。
“猫?应该不会进来吧,我们屋子关的很严啊!”苏周一边应付的找着,一边说。
“我的鱼还不见了呢!肯定是你那该死的猫!”虞笑笑恶狠狠的说,“找不着最好,找着了我非扒了它的皮不可!”
“你再说一次?”李蓓冲到虞笑笑面前,气的拽住虞笑笑的衣服。
“别激动别激动!”苏周赶忙拉住了李蓓,虞笑笑拍了拍衣服,冷笑了一声。我见这架势,忙套上衣服,爬下床。
一边帮着李蓓寻找,一边努力不靠近虞笑笑,总觉得她身上似有似无的传过来的鱼腥……突然听见耳边又象很远的地方传来微弱而凄惨的猫叫,忙问苏周:“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苏周愣了愣:“有吗?除了翻东西的声音?”
可是猫叫又很清晰的响在耳边,一会远一会近。我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听着这凄惨的猫叫,似乎像是受伤后的哀鸣。
虞笑笑爬上床:“哼,有毛病吧,找,找的着吗?”她摆正了枕头,准备叠被子。
43、被扒了皮的小猫
“啊……!!”一声令我毛骨悚然的尖叫,我抬起头,虞笑笑跪在床沿边,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苏周大声问道,可是虞笑笑并没有搭理,也没有动换的意思,我踩着凳子往她床上一看,这一看可好,差点没把我惊的摔下来。
“到底怎么了?”苏周攀着床沿往上看,“啊!李蓓,你的猫…”苏周跑到一边干呕起来。
在虞笑笑的床角的被子边,有一团粉红色血肉模糊的东西,唯一清楚的就是那小小的白色猫头,半睁半闭的眼睛里似乎还流露着对世间的不舍。它的身上已经没有皮了,谁会这么残忍的对待这可爱的小动物,还剥去了它的皮?我的脑中打了个大大的问号,可是昨晚我看见的情景跟它,完全没有关系啊!
“找不着最好,找着了我非扒了它的皮不可!”我耳边又回响起虞笑笑恶狠狠的话。可是虞笑笑震惊的样子似乎又说明她跟这只猫的死完全没有关系。
李蓓一边抱住自己心爱的小猫,一边扯着嗓子冲着虞笑笑吼道:“肯定是你,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虞笑笑抱着头,拼命的摇着:“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怀疑我的鱼!……”突然她怔住了,一会又歇斯底里的喊起来,“不可能,不!我昨天只是做梦梦见它正在吃我最后一条鱼………然后我……”
“你就杀了它!”李蓓贴着猫已经僵硬的尸体,“我要宿管办告诉陈阿姨!”她苍白着脸,跑了出去。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虞笑笑重复着,无助的望向我“,希年,不是我,你相信我!”
我不敢看她的脸,生怕再次回想到昨晚。
中午上完课回来,宿舍楼下张贴出对李蓓的处理通知,李蓓因为在宿舍养动物被记警告一次。
跑去李蓓宿舍,问她:“怎么是这样处理的?”
李蓓还是沉浸在伤痛中,并没有理我。
回到宿舍,虞笑笑却是在收拾东西,大包小包的。
“怎么了,你要走?”我问她。
“他们怀疑我有梦游症,取消了我的住校资格。”虞笑笑低低的说。她突然又转头看向我,“你知道的,真的不是我干的啊!”她的神情很恳切,似乎在渴求我的认同。我别过头不敢看她,是不是她,我真的不知道,但是她吃鱼的那一幕,我不得不安慰自己,那也许真的只是她梦游而已。
虞笑笑一包包的把行李搬下楼,最后,她一手拖着箱子,一手抱着鱼缸,和她当初搬进来的时候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鱼缸里已经不再有鱼了。没有告别,她默默的走了。箱子的轮子在走廊上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远,我似乎也开始怅然。
宿舍,又只剩下我和苏周两个人了。
44、幽幽的楼道尽头
我和苏周从此也不再在宿舍提起虞笑笑其人,上课的时候,她总是会赶着上课铃匆匆前来,坐在教室最后的角落,一个人,阴阴幽幽的不发一声。
想起我所目睹的一切,我自然也不会再敢怎么接近她,而金鱼的挣扎,她的咀嚼,那些破碎凌乱的片断,我也只好跟自己说要慢慢淡化淡忘,不要再储存在记忆里,也没有把这些告诉苏周,过去了,就罢了吧。只是在静静的夜里,我不时的会听到难以分辨的声响,不知道是婴儿哭抑或是猫的凄叫,间或夹杂着不知道是印象中那难以磨灭的咀嚼声还是不知道那里的老鼠偷食,神经变得敏感而衰弱。
再后来,虞笑笑进教室坐在那里,即使旁边有人也会马上换开座位,她便越发的孤立了,而似乎她并没有感觉什么异常,又或者,我们对她而言,也是可有可无无也无妨。传言倒是在一时间热闹起来,说是坐在她身边总是听到她磨牙,又有说法是能闻见浓烈的鱼腥气……
久了,大家也都淡忘了,不再谈论了,只是偶尔我迟到坐不着前面的位置时,也会下意识的选择离她较远的地方,怕是重温,还是别的什么,我自己也说不清楚。
转眼临近期末考试了,大家的精力都投入到复习备考中去,期待在第一学期取得好成绩,一些小古怪事件,大家也渐渐见怪不怪了。
由于学校自习室只在考试前一周才允许通宵,其他时间加夜班在宿舍严格的熄灯时间限制下基本只能是点蜡烛用应急灯一类的办法,又伤眼睛,对于我这个高度近视眼,我只好选择去2楼陈阿姨的值班室看书。
赶着熄灯前几分钟,匆匆拉上苏周,便搬着小板凳下了楼去。
陈阿姨的房间里已经坐了好些同学了,大家都围坐在灯光下低着头写写记记。于是干脆就坐到了值班室门口的灯下,不会喧闹,还有相对清新的夜风。
苏周一言不发的坐在我旁边,正对着走廊。我看着她凝神看书的侧影,不禁也埋头钻到书本里去。一边默念着,一边默记。
夜越深,夜风便越发阴冷起来。开始觉得寒冷,毕竟已经入冬。哆嗦着坚持着,渐渐觉得手指都冻的麻木。看看穿着厚重全副武装的苏周,我只好怪自己不细心,便问苏周:“冷吗?”
苏周抬起头:“谁叫你不多穿点衣服,我穿这么多当然不冷啊,你要是冷,回宿舍加件衣服吧?”说完,便又埋头看书。我只好叹了口气,站起身将书本放到板凳,转身上楼去。
由于冷自然是慢慢的往楼上挪步,开始觉得困,想睡,意识开始模糊。身边却走上一个白衣女生,背着一大捆绳子却很轻松般速度很快的上了4楼。仰着头看着她的背影愣神了好一会,突然发觉她的脚步何止是轻松,而是她上楼那么快的速度却压根没有脚步声!按理这么晚上楼的应该都是加夜班用功的同学们才对,理应拿着书本,怎么会背着那样奇怪那样多的绳索呢?我加快脚步上楼一看,幽幽的楼道尽头白影一晃而过,我突然开始不可抑止的发抖,有从脚心向上汹涌的寒……
45、飘在2楼到4楼之间
不敢再往楼道里走,甚至不敢回宿舍,转身又跑下楼,跑到苏周面前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咦,你怎么没有拿衣服下来?”苏周合上书本,歪着头看着我,“没有带钥匙?”
听着她关切的问话,我努力的压抑着惊恐:“刚才我上楼的时候……看到一个白衣服女生上楼……好可怕……”
“女生上楼有什么奇怪的,无非是穿着白衣服?”苏周给了我一个不屑的表情。
“她背着很大一捆绳子,上楼速度很快,还没有声音……”我描述着,“到四楼的时候她一闪就不见了,我追上去一看,只看到她飘渺而逝的影子,在四楼楼道尽头……”
苏周望了一眼楼道,2楼的楼道此时和4楼一样,在暗夜里显的越发深长昏黑。
我顺着她看的方向看去:“当时我站在楼梯口,就看到白影一飘……”说时迟,这个时候我全身一激灵,那白影模糊朦胧的就伫立在2楼楼道尽头!在201门边晃了几晃,又不见了!
我急急的拽苏周:“我又看到了!在那里!……”我话都说不完全,扭回头看到苏周的脸,此时也是一片煞白。
“别说了,我看到了……”苏周的语气和之前大不一样了,手一挥,黯然的跌坐到板凳上,久久不发一言。
值班室里走出来一个女生,有点发怒的质问我们:“吵什么呢,大家都在看书,还有很多同学睡觉了,你们声音小一点吧!”说完,冷冷的扫了我们一眼,便进屋去。
陈阿姨这个时候出来,看到是我,和蔼的说:“什么也别说了,你们进屋来看书吧,在外面看书很冷的,也不容易静下心来。”
我看着陈阿姨亲切的脸,突然有想哭一场的冲动,这个陈阿姨,想必什么都知道的吧,可是,她什么也没有说,她知晓一切却如此平和淡定,我怎么能堵住内心的疑问,怎么能抑止内心的恐惧呢。
陈阿姨的眼睛很坦然的直视着我,那同志般的信任,把我满心的疑惑全噎了回去,我只好拉了拉苏周,轻轻的说:“走吧。”
进屋坐下,却是再怎么也看不进去了,木木的盯着书本,脑里晃动着那白影,那大捆环环绕绕的绳索……而自己幻想中似乎也脱了壳,飘在2楼到4楼之间,却是怎么努力也飘不出那样的速度,那样的轻缈。
手脚却是越发的冰冷起来,犯着惊恐过后疲惫的倦,使自己慢慢蜷成一团。
“我们回宿舍吧。”苏周附到我耳边轻轻的说。
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来,逃也似的迅速离开。
上楼的时候还是恍惚,总觉得身边一闪而过无数的白影,瞬息又是接连不停的寒战。到了4楼闭着眼不让自己去看楼道深处,那白影却穿越眼皮晃在眼前,挥之不去。
46、死婴与被拨皮小猫
进了宿舍把书往桌子上一扔便爬上床钻到被窝里,靠着墙坐着,全身依然不停的抖,手脚怎么也暖不过来,心底的寒意依然在全身扩散。
苏周打开床头的应急灯,刷刷的写着什么。
“我们得找机会问问陈阿姨。”她停下笔,对我说。
“你和陈阿姨刚才的对视,让我有种错觉,不,是直觉。我觉得你知道点什么,而陈阿姨内心是藏有很多秘密。”说完,她凑近我,盯着我,“别跟我说不是,也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眼里有那样坚定的确信,让我根本无从否认。我正要说什么,她又埋头写了起来,我看到就是她说的记录某些线索的本子,正要凑过去看,她抬起头:“告诉我,你从陈阿姨那里所知道的。”
把事情详细的对苏周阐述了一遍以后,自己是越发的寒意上涌,狠狠的缩到被子里去,蒙住头,昏昏的困意袭来……
广播一响,我几乎是翻身跃起,不知道怎么的,披上衣服就迷迷蒙蒙的往楼下走,绕过宿舍楼往楼后的湖边走去。
很清净的早晨,泥土酝着朝露淡淡的甜,微微的润,感觉心情都舒畅起来。
远远就望见湖边蹲着一个人,走近一看,原来是虞笑笑。其实她的侧影还是很好看的,可是表情却那样凝重,拿着手机在和什么人通着话,右手,拿着一根枯树枝在湖里扒拉着什么,树枝在湖边划出的粼粼波光,使的我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回忆不起来。
“什么也没有……真的什么也没有……”虞笑笑说着,情绪还激动了起来。大概是在和她什么亲密的好朋友在通电话吧,她一面重复着,一面机械性的拿树枝划拉水面,我走上前拍拍她,她惊的差点连手机都扔掉,匆匆挂了电话,站起身看了我一眼就想转身离去。
我拽住她:“你找什么呢,这么早怎么就到学校里来了?”
“别问我,别问我,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找到……”她奋力的挣扎着,想甩开我的手,“别拦我,我这就走,这就走!”她大喊起来,我怎么也不放手,直直的看着她。
慢慢的,她冷静下来,又蹲了下去:“不要问我,我什么也没有看见啊!”
“看见什么?我只是很奇怪你怎么这么早来学校了,就问问你啊。”我越发觉得她很可疑。
“不是我做的,猫不是我杀的!我也没有吃鱼,我那么喜欢鱼……”她又激动起来,喃喃自语着,甚至开始抽泣。
“我不会吃鱼的,我从小就很喜欢鱼,我一直觉得我前世就是鱼……我连鱼都不敢吃,何况是婴儿呢?不是我!”她突然很大声的喊起来,每个字都是如此清楚,清楚的不像一个情绪如此激烈的人能说出来的。
“婴儿?”我小声的重复了一遍,原来,当时我看到她扒拉湖面想到的是张婷婷身上发生的婴儿事件!我困惑的看着她,张婷婷在湖边看到的究竟是不是幻象,抑或是自己的幻觉,而她和虞笑笑又有什么关系呢,按道理虞笑笑那个时候还没有搬进宿舍来,理应不知道这个事情,而就算她从别人那里听说来,也不应该在现在这个时候才有如此奇怪的反应。
47、全都不要相信
“笑笑,你倒是说说看,你这个样子,让我很担心。”我劝道。
“不是我,不是我!我都说了几百次了不是我!”虞笑笑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的掐进手掌的肉里。
一阵微风送来一些寒意,而虞笑笑的额头却密密麻麻的渗出细密的汗珠。
“希年,你知道吗,我多想住在宿舍里,和大家一起。”她终于抬起头,望向我。她的眼眶溢出泪水,“我从小就很自闭,我知道的,不是我不渴望和大家相处,是我不知道怎么和大家相处。为了能住校,我做了多大的努力……可是才几天,就又说我杀猫,又说我梦游……我真的没有!”她站起身来,伸手握住我,她汗津津的手心却是如此冰凉。
“相信我,希年,我没有做!只是我整晚整晚都会有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我怎么也吃不饱,到处找吃的……”她顿住,松开手。
“吃不饱,你就拿鱼生着吃?”我心想。
“我的鱼少了,少到一条也不见了,李蓓说是我杀了她的猫,怎么能呢……即使真的是猫吃了鱼,我也不会拿猫怎么样的!可是,我就这样被迫搬了出去……我甚至还没有和你,苏周做成好朋友……我为什么要对鱼说话,我只是很寂寞,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看出我的寂寞……”她又低下头,我分明的看见,一颗颗泪珠滴答到草地上。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傻傻的问了句:“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
“说有什么用呢!我……”她用双手紧紧的抱住自己,“我搬出去以后,我不再在梦里觉得饿,而是觉得口渴,然后就会走到一个湖边去,用手捧着水喝,似乎怎么也喝不够……”她突然声音开始发抖,“而每次喝了几捧水以后,我总是会双手捧起一个软软的东西,凑到眼前一看……是……居然是……”她说不下去,不停的颤抖着。
“难道是婴儿?”我顿时也觉得浑身发毛!
“你……你怎么知道?”她情绪越发激动起来,声音也变了调,“是一个婴儿,没错!泡的很涨,我能闻见很清楚的水和水藻混和的味道!然后我会一声尖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是那感觉,那气息!分明的不是在梦里!”她抓住我的胳膊,很大劲,那疼痛也似乎在提醒着我,此时的我不是在梦里。
“我整夜整夜的做这样的梦,早上又沉沉的起不来,每天都要迟到,在这个学校我没有朋友,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躲避着我,我好痛苦,我好难过!……”她的眼睛里有着渴望与绝望交织的复杂,也有被孤立后的愤怒和苦楚,我突然觉得无比的内疚起来。也许,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所看到或者想象的样子?
“昨天上公开课我走神望向窗外,看到这个湖,和我梦里的湖好象好象,不,就是一个湖!我又激动又害怕,晚上回到屋子里怎么也不敢入睡,看着看着书却又恍惚中开始走向湖,不能自已的去捧水喝……然后又……我开着灯等到天亮,然后来这里看看,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完,她望湖边一指说,“就是这里,我夜夜梦里都是来的这里,我记得这湖边石块的位置和形状……”
我的目光跟着她的手指之处望去,湖面很平静,湖边的水上也没有杂质:“的确没有呀……”
我话还没有说完,便清楚的看到一个白色物体在湖边水面上下悬浮,定睛一看,分明就是她所描述的死婴!我正要拉她看,却是一晃眼,又不见了,一只细长腿的水蜘蛛在水面快速掠过。我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她流泪也不知道怎么安慰。
我该不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是真的吃了鱼,还是幻象?她蜷成猫一样的睡眠,是真实的偶然吗?她对梦的描述,为什么又被我看到?她即使在梦里喝了湖里的水,为什么在现实生活中又会散发出鱼腥味道?大家的嗅觉也出现了问题还是谣传?上课时候她的磨牙是大家对谣传产生的联想还是听觉也……?她为什么会出现那样重复反复的梦境?……
“我刚才给我的高中同学通电话了,她也不相信我,觉得我很荒谬……为什么?”她茫然的近乎呆滞的看着我,似乎在向我寻求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答案。
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希年~”苏周远远的喊着。
我愣愣的看着她跑过来,喘着气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居然这么早?希年啊,一会宿舍要抽查内务,咱们赶紧回去吧。”我看了看虞笑笑,不知所措。
“如果不能全都相信,就全都不要相信。”虞笑笑说完,独自走了,她的神情那样的颓然,我的心,越发沉重起来。
步履沉沉的走到宿舍,心不在焉的收拾着东西。床上整理好以后,便下来扫地,苏周擦着窗户,漫不经心的样子。
“第一次内务抽查,我们宿舍就咱俩人,总不至于乱七八糟弄个勉强及格的分数吧。”苏周慢腾腾的说。
我弯下腰扫着桌下的角落,趴着觉得脖子感觉奇怪,望望也没有什么太多灰尘。
“差不多吧,总不至于拿吸尘器比比哪个宿舍灰尘多吧?”
又是一恍惚,总觉得桌子下面有什么在看着我,而且是从上自下的打量,全身又是一冷,定睛一看,什么也没有。摸摸头,没有发热的迹象。
48、谈不上秘密的秘密
“看来,我真是病的满重了。”我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大清早起来你就跑到湖边去,又不是不知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居然还和虞笑笑一起,看她给什么动物剥皮啊!”苏周挺不满的,我站起来,望向她。
她看着窗外的湖发呆。
“没什么好收拾的啊其实。”我说。
“我只是想待在宿舍等着陈阿姨她们来抽查。有机会的话,我怎么也想问点什么。”苏周拉上窗帘,宿舍顿时暗了许多。
“还是拉开吧,显的干净。”我走上前,又把窗帘拉开。
“无聊。”苏周闷闷的说了一句,便坐到桌子边去了。真的很无聊,这样的等待,又会有什么结果,知道结果的过程是如此艰难且让人惶恐不安,知道后,内心就一定能得到安慰或者安定吗?我突然有了退意,想想却又是无路可退的无奈。
趴在桌子上小盹一会,虞笑笑跑来宿舍找我,不知道从哪里扯出一张白色沾血的猫皮,往身上一披:“猫不是我杀的,鱼不是我吃的!”百森森的牙齿还有红色的金鱼尾,喷着浓重的鱼腥,朝我扑过来。尖叫着醒来,自己还在桌边坐着,瞥见苏周的冷眼,心里突然有了莫名其妙的疼痛。
“你是谁,在我面前,我知道有多危险。我是谁,在你面前,这一切亦不能重演。”脑中突然浮现出这句歌词。
走廊里传来陈阿姨的声音:“4XX宿舍,有人没有?”在得不到回答以后,陈阿姨便抖抖她手中大把的钥匙,把门打开。随着开门关门声音的临近,我突然觉得好慌好慌。那天无意中看到陈阿姨,答应为她保守秘密,过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有能忍住告诉了苏周。这,算不算是一种出卖?我不知道该干什么,只好从抽屉里拿出指甲剪,低下头,“喀嚓喀嚓”剪了起来。
“413,有人吗?”陈阿姨走到门前,语气一贯的平淡温和。
“有!”苏周应声道,上前把门打开。
“陈阿姨您好。”苏周说,一边殷勤的去拿热水瓶倒了杯热茶。茶叶,是她一直不怎么舍得喝的铁观音袖珍小罐。我记得,她说那是她姥爷送给她的,很珍贵,并不是单指价格。她两手端着水杯送到陈阿姨面前,陈阿姨放下手中的钥匙,接过杯子顺势坐在桌边的凳子上。
茶叶的清香已经随着水雾的升腾蔓延在整个屋内。
“好茶啊。”陈阿姨凑近杯口嗅了嗅,陶醉的摇了摇头,“你大概不是只想让我多给你们宿舍打点分吧?”陈阿姨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我。我连忙低下头。
“陈阿姨,我是想说,我希望您能告诉我一点什么,哪怕是一点,一些,我……”苏周声音是越来越小。
“你想知道什么呢?”陈阿姨轻轻的吹了吹杯面,深深的喝了口茶,叹了口气,“其实我没有想瞒什么,因为我知道瞒不住什么,总有一天……”我抬起头,看向陈阿姨,她也正看着我,眼神相对的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羞愧了,我和陈阿姨谈不上秘密的秘密因为我而提前……而又是被不能不知道的苏周所知。
“我姐姐,苏媛。”苏周轻轻的吐出这几个字,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看到陈阿姨在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拿杯子的手却是微微的颤了一下,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我却看的如此清楚。
49、往事的回忆
陈阿姨的嘴皮微微的抽了几下,她端起水杯,深深的又喝了一大口。
一片沉默。
窗外,依然是灿烂的阳光,明朗的好天气。为什么我不听苏周的话拉上窗帘呢,以免把大家各怀心事凝重的尴尬看的这么清楚。
宿舍里安静的一直只有陈阿姨不停的喝茶的声音。
“我给您加点水。”苏周提着水瓶,上前。
陈阿姨递过杯子,深深的看了苏周一眼,又转过头看了看我。
“真像啊,真像。”陈阿姨喃喃的说着。
“陈阿姨,您知道的,我就是想知道真相。”苏周一边倒水,一边说。
“你是苏媛的妹妹?”陈阿姨又仔细的打量了苏周一遍。
“是啊,姐姐进这个学校之后,我经常来,当时想考这个学校目的单纯极了,就是想和姐姐一起读书。”苏周搬着凳子坐到了陈阿姨面前,“后来,姐姐出了事……我就更加坚定了决心。我想知道为什么!是什么,可以使单纯天真的姐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说道姐姐,苏周的神情便很快黯然。
“嗯,你姐姐,的确是个很单纯天真的孩子。”陈阿姨长长的叹了口气,“那个时候,她经常帮我做清洁,和你一样,她也很喜欢喝茶,她看到我平时喝的都是很普通的茶叶,每次她从家回校,都会给我一包茶叶,告诉我是什么什么品种,几月采摘的新茶……”她摇了摇手中的杯子,“自从她出事了以后,很久很久,我都没有喝过这么好的茶了。”陈阿姨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中。
“后来呢?”苏周急切的问道。
“后来,没有后来……多好……”陈阿姨又看向我,“真像啊,真像……”
“是啊,真相呢?”苏周看了看腕上的表,急急的催问。
“其实我也不大知道。也许,当初把她分到202,就是个错误。”
“202?就是您去……”苏周看了我一眼,没有往下说。
“嗯,对,就是那天她看到我的那个宿舍。”陈阿姨犀利的眼光向我射来,“其实,我记得你,并不是因为你看到我怎样。”陈阿姨轻悠悠的说。
“时间不是很长的,她住过去,也就是一个多学期的事情。然后突然有一天,有学生跑来通知我,说202有人出事了,因为202只有她住着,所以我知道一定是苏媛。我心想坏了,跑上楼去,她已经……”陈阿姨摇了摇头,“唉,多好的一个孩子,眼睛里却只有对所处一切的茫然和对任何人接近的恐慌,轻轻的碰触或者问话,都会激起她歇斯底里的尖叫……”
陈阿姨端起杯子正要往嘴边凑,外面有人高喊着:“陈姨~陈姨~!”一声比一声高,陈阿姨赶忙放下杯子,嘴里嘟囔道:“坏了坏了,学校领导来查分了。”说着一边“哎~”的应道,一边从桌上拿起钥匙便出门去。苏周伸了伸手,又缓缓的放下了,怅怅的。
50、把房门关好
“其实等于什么也没有说。”苏周叹道,“这样的机会也估计难有下次。”两个人闷在屋子里到下午也没有出去。郁闷的时候连翻书的声音都能听出心浮气燥来。
傍晚下楼一看,清洁程度排名已经张贴出来,我们宿舍排名第六。
“看来你的好茶没有收买到陈阿姨呢。”我轻轻的说,这个时候,任何过激一点的言词,可能都会使我们的压抑爆发。苏周没有搭理我,只是一直看着榜单,手指挨个数下。
“你没有发现,没有202的卫生情况吗?还有好几个宿舍似乎也没有。”苏周指了指榜单,的确,没有202这个房间的情况。
“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啊,没有住人,自然也不会有卫生情况可言啊。”我想了想,真的有点太多疑了。
“真的这么简单?”苏周自言自语道。
“就这么简单了,走啦!”于是拉着苏周去吃饭了。
打了饭占了桌子,发现对面坐着的是徐燕。她看到我们她也满高兴的,互相说了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以后,她突然问我们:“从那以后,你们还有没有听到过婴儿的哭声呀?”
我一愣,突然想到了早上虞笑笑的话,她所形容的梦境,以及我恍惚间看到的……但是的确,很久没有再听见过婴儿的哭声了。
“没有啊,很久没有听过了。”我说。
苏周也赞成的点点头。
“那就奇怪了,我想我是幻听很严重了吗?最近一段时间,我晚上睡着睡着,就好像感觉很远很远的地方慢慢飘近的声音,似乎不是直接传到耳朵里的,哎呀,甚至说的玄乎点,我觉得就不像这个空间的声音。反正是梦,你们要不信,其实我也不信,说不清楚啦,我说另外一件事情吧。也就是前天,我回宿舍睡午觉,看到杨南的床上拉着帘子,我想莫非她今天中午在寝室睡觉?不然她的习惯一般是不睡不拉帘,她不是特别怕吵吗?我们寝室一看到她拉帘都会自觉的安静下来。她前段时间在外面接了个创作的活,就租了个房子,但也会时不时回寝室来住。当时我心里还想着,正好,下午可以一起去上课了。于是我就定好了闹铃,想着谁先起来估计也会叫对方的。于是就睡下了。”徐燕又吃了几口饭菜,嚼了嚼,“睡到半途中的时候,我就听到有人说,’把房门关好’,当时我还起身看了一下,门是关上的,难道没有锁上?心想也不会有什么事吧,于是就倒头又睡了。直到闹铃响起,我就下意识的去叫杨南起床,她没有搭理我,我走到她床边,拉开床帘,被子叠的好好的,她根本就不在!”
“也许她只是忘了把帘子扎起来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粗心嘛,谁都会偶尔犯的小毛病。”我说。心想,这个事可真无聊。
“那是谁说的’把房门关好’呢?”徐燕表情倒是很凝重。
“杨南起床出门的时候咯,怕丢东西当然要提醒你从里面反锁一下啊。”苏周也是一副’你的故事好无聊’的样子。
51、最后的通话记录
“不,杨南在之前有2天晚上都没有回来睡觉,偶尔在下午有课的时候会回来午睡,不过下午的课她没有来上,当天晚上她也没有回来。我打电话问她,她还反问我’我什么时候回去了啊?’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在撒谎,她也没有必要撒这个谎啊。”徐燕的眉头都快凑到一团去了,“直到今天,她也没有回来睡觉啊,而且,她的手机也打不通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我很担心呢。”
“那她住在哪里啊?”苏周问道,站起身来准备洗碗,“要是你实在不放心,我们就去她家找她吧。”
徐燕想了想说:“就住在湖那边围墙后的那栋四层小楼里,好像说只要绕到湖边去叫她一声,她只要在家的话都能听见。当时她回寝室还说呢,四楼就住着她一个人,清净。”
说走就走,大家一起出了校外。沿着徐燕所描述的大概位置,我们找到了位于湖边墙外的那栋四层小楼。的确很好找,因为顺着围墙的房子里,就只有这一栋是4层的。
仰着头望楼上看,住户并不多的样子,2楼的几个窗口还有晾晒的衣物,3楼就几乎没有什么了。天阴沉沉的,心里有了不安,却又说不出的感觉。盲目的跟在大家的身后,上楼。脚步沉重。
四楼有七套居室,有2套甚至门都没有关。里面很简单的桌椅,床。没有任何杂物,厨房和卫生间都是空的。杨南的房间大概也是如此的布局吧,顶多多了些餐具摆设。
挨个敲门去,没有任何动静。
“就她一个人住了其中一套房子,反正肯定是这5家中的一家啊,问题没有人应,她到底是不是在家呢?”徐燕十分着急。
“打她手机,看看哪间房子有声音,如果她在家的话。”苏周说。
徐燕连忙拿出手机,拨号。
“铃~”大家很清楚的听见了铃声,忙冲到响起铃声的门前狂敲起来。
“杨南,开门啊!杨南!”大家嚷嚷着,可是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她出门的话不可能不带手机的啊,昨天到今天手机都没有人接,她人不会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情吧?”徐燕急的都要哭了。
“别着急,我们去找找房东吧。”苏周忙安慰道。
跑到2楼打听了房东的电话,打通以后,过了10几分钟,房东拖沓着拖鞋来了,是个40多岁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钥匙,嘴里还说:“着什么急啊,小女生出去疯去了吧。”慢腾腾的走到门边把门打开。
迎面扑来的空气里有着很浓的煤气味道。
“杨南!”徐燕一声尖叫,扑向床边。杨南静静的躺在床上,我赶紧冲到厨房,推开所有的窗户。仔细检查了一下,煤气罐上的阀门,还是松的。赶忙拧紧,晃了晃,罐里已经空了。
房东伸手去探:“没气了……”然后颤抖着拨打电话报警。
看着气息全无的杨南,我痛苦的别过头去。听着徐燕高一声低一声绝望的抽泣,心里纠着难言的疼痛。苏周上前拿起杨南床边的手机,翻到最后的通话记录,日期和时间显示正是前天晚上徐燕所拨。
52、两个人的死亡
“怎么会这样?”苏周再往下翻看,后面全是未接来电,徐燕在各个时间给杨南打的,却是再也接不到了。手机信号灯一闪,没电了。
警察们赶到,把我们驱逐出房间。看着医生对杨南做出最后的检查并摇了摇头后,我和苏周的泪水也止不住的开始泛滥。走出来一个警察,和蔼的和我们说:“你们先去通知学校吧,不要太伤心了。”说完,他叹了口气又进了屋子。
转身走的时候,听到屋里一个警察说:“当时罐里煤气不是太多,没有引起更大的事故。可惜了这孩子……”徐燕回了一下头,终于开始放声大哭。
往学校走的路上,徐燕突然停止了哭泣,停下脚步。我和苏周回头愣愣的看着她。
“你们说,我是不是很可恶,明明可以救她,为什么我不去?为什么电话打不通我不会去看看呢?也许早去了,她就不会有事情了……”
“这怎么能怪你呢,谁也预料不到的啊。”我说。
“的确不能怪你。”苏周顿了顿,“不过有件事情我还没有搞清楚。觉得有些奇怪。”苏周看着徐燕,拍了拍她,“你仔细回想一下,当天中午你睡觉的时候听见的,到底是’把房门关好’,还是’把阀门关好’?”
徐燕一怔,立刻又大哭起来:“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当时要是在电话里问问她,说道这件事情,也许……”
我拿胳膊顶了一下苏周:“怎么会这样想,亏你想的出来?”
苏周看徐燕的情绪有些失控,赶忙安慰道:“算了算了,也许是我想太多了……”
走到办公楼前,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哪里报告这件事情。最后,还是苏周去了学生处,然后我们被叫进去仔细的询问了一些事情,安慰我们不要多想,不要多说,好好稳定心情学习,然后让我们回宿舍。
到宿舍把徐燕的情绪安定下来以后,我们担心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于是叫了李蓓陪着她。去水房洗了把脸,我和苏周坐在凳子上相对无言。
“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听到的应该是’把阀门关好’呢?”苏周说,“而且,当时的确徐燕要是在电话里跟杨南把话说清楚了,说道’房门’或者也许能提醒到杨南呢。那个时间,估计杨南正是要睡觉前吧。怎么着也该来得及。”
“好,就如你说的徐燕听到的是把’阀门’关好,又是谁跟她说的这句话呢?她也说了,当时宿舍里就只有她一个人,那么,这是她的幻觉,还是某种精神暗示?谁又会给她这个暗示,如果依着我们平时所觉得的不正常的现象来说,又怎么会给她这个暗示让她去救人呢?”我实在不愿意把杨南的死直接或间接的与徐燕联系在一起。
“嘣”的一声门被撞开了,李蓓上气不接下气的跌跌撞撞的进来,冲着我和苏周大喘。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那么慌张?”苏周忙过去扶住她。
她似乎就快要跌倒的样子,喘了老半天,才平息下来:“徐燕……她!刚才我一直陪她聊天,说是聊天,实际上她什么也没有听进去的样子,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声着,然后她说要去楼下走走,我惦记着你们说要我照看好她,于是就跟着她。下到2楼的时候,她脸色一变,尖叫一声跑了出去,我紧跟着追了出去,找了一圈也不见她!赶紧过来告诉你们!”
“不可能跑到哪里去,我们去找!”我一听便急了,忙穿上外套往外冲。苏周和李蓓紧跟着也跑了出来。
53、突然消失又出现
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不见她的踪影。李蓓担心的说:“她到底怎么了,杨南的死又不关她的事情,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自责。”
苏周白了她一眼:“只不过你不是她,你要是她,也许你不会这么轻松的说这句话。”
“别说了,本来也不关她什么事情,都是我们臆想的。”我说,“往湖边看看吧,也许她想冷静一下会找个清净的地方。”绕到楼后面,果然远远的望见她坐在湖边。我们连忙跑过去。
她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神情很紧张很害怕。
“怎么了你?突然就跑走了也不告诉我去哪里了,害我担心死了!”李蓓又担心又生气的说。
“你们别管我了,让我自己待一会。”徐燕的语气也很冲。
“让你一个人,怕你会出什么事情。”李蓓缓声说,“而且你之前尖叫着跑了出去,感觉很不对头。”
徐燕的神情一变:“真的是我的错吗?她是不是会怪我?”她抬头看向我们,“我本来想散散步的,走到2楼,我看到她低着头走上来,我觉得全身一阵寒冷……”
“她走上来?”我们面面相觑。
“不可能啊,你看错了吧!”苏周说。
“你肯定是想太多了才会这样的,跟我回去吧,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起来什么事情也没有了。”李蓓伸手去拉徐燕。
徐燕一甩胳膊:“我就是想静静。”
“那好,我们陪你。”我说,便给苏周和李蓓使了个眼色,大家便围坐在她旁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着她。
她便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平静的湖面。情绪,也似乎慢慢缓和下来。
夜幕已经完全笼罩,远远的教学楼的灯一排排熄了。
“回去吧。”李蓓再去拉徐燕,徐燕没有拒绝。顺从的跟我们往宿舍走。
上楼的时候,徐燕一个人走在前面,我跟在她后面,李蓓和苏周并排走在最后,一边小声的嘀咕着什么,大概是苏周要李蓓好好照看徐燕之类的吧。临近熄灯,楼道已经没有什么人走动了。
徐燕走到4楼的拐角处,突然趴了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绊倒了。我赶忙上前准备去拉她,她的胳膊支撑着身体,往楼梯上一看,突然就开始歇斯底里的尖叫:“原谅我,原谅我!”我一边扶她,一边往她看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苏周和李蓓也走上前来。
“怎么啦?”李蓓着急了,“你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
“杨南她,躺在那里,是她,是她把我绊倒了!”徐燕尖叫着,眼睛紧紧的闭着,手指着楼梯不停的抖着。我们三个人把楼梯都望穿了,也没有看到半个影子。
54、那张熟识的脸
“你真的想多了,什么也没有啊!”我说,一边使劲拉她站起来,“你睁开眼睛看看,真的,没有,我们不会骗你。”徐燕慢慢的张开眼睛,看了看楼梯,又看了看我们,终于平静下来。
“李蓓,好好照顾她。”苏周看了李蓓一眼,“记住我和你说的话。”
李蓓点点头,拉着徐燕回宿舍了。
“你说了什么啊?你觉得她真的会没有什么事情吗?可以这么放心?”我看着徐燕的背影,实在很不放心。
“应该没有什么的吧,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啊,不是吗?肯定是她精神太紧张的缘故,休息休息,应该没什么事情了。主要她得面对现实啊。”苏周很平静。
我跟着她进了宿舍,爬上床,翻来覆去,想来想去,总觉得有什么感觉不对得地方,可是又说不上来,几次欲言又止,看着苏周熄了台灯,便只好闷闷的用被子蒙住头。
昏昏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感觉到闷热,掀开被子,爬下床喝了点水,想着顺便上个厕所吧,于是便走了出去。
很静很深的夜晚,凉凉的风吹的很是惬意。要不是惦着要睡觉,还真愿意站着静静的待会儿。抬眼看着楼道那边,居然真有人“乘凉”?灯光实在太昏黄,看不清楚是谁,可是她为什么要蜷着身体趴在围台边呢?似乎很冷的抱着胳膊,那为什么不进屋子呢,蜷缩的样子很像人痛苦时候的自我防卫,这实在太奇怪了,我不禁加快了脚步。
她听到我的脚步声很迅速的朝我看了一眼,她的脸庞那么的熟悉,可是!我却想不起来她是谁!她动作极为快捷,双脚一蹬,身体往前一扑,居然!从楼上跃了下去!那姿势,像极了猫扑食的动作,我下意识的伸手要去拉,却只听到“嘣”的重物坠地声……
我痛苦的闭上眼睛,“啊~”的大喊出来。
却听见苏周的声音迷蒙的在耳边:“怎么了你?”
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是在梦中。正要说什么,楼道里突然沸腾起来,猛然的开门声,杂乱的脚步和众多女生的尖叫和噪呱,在这样的深夜显的那么的尖锐刺耳。
“怎么回事情?”苏周披上衣服,爬下床。
“有人跳楼了!”混乱中,听到了这么清楚的一句。
我脑中浮现那张熟识的脸,却就是怎么也想不起她是谁。
宿管给了电,整栋楼都亮起了灯,看样子大家都起来了,站在楼道里围在围台边往楼下看,嘴里唏嘘着。有些胆大一些的甚至下楼去了。我不禁往楼下一看,那个女生静静的趴在那里,四周围着的老师和同学也不敢轻易去碰她,只是都很紧张的往校门的方向张望着。
55、褐红发黑的血泊
“啾喔~~啾喔~~”远处救护车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夜的宁静,随着声音的临近,救护车驶到了楼前,那惨惨的白色与红十字,与夜的黑的对比下显的那么让人揪心。
医护人员把那女生抬上车以后,我突然看到围观的人群里居然有李蓓,而且还哭的那么伤心,不禁有了不好的预感:“苏周,你说,跳楼的会不会是我们班上的同学啊?为什么李蓓会在楼下……”
苏周脸色阴阴的:“你还没有看出来是谁么?跳楼的那个是徐燕啊!”
“徐燕?”我惊呼到,瞬间想起来梦中那熟悉却想不起来的脸,瞬间和徐燕这个名字重叠了起来。
噔噔噔快步跑下楼,救护车已经开走了。
李蓓蹲在那里,抽泣着。地上的血泊是那么的触目惊心,可以想象的粘稠。我站在李蓓的旁边,脑中一片空白。
“她为什么这么想不开?睡前我跟她说了无数次跟她无关,不关她的事,不需要承担什么不用自责……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她会选择这样的一种极端的方式……”李蓓喃喃的,注视着那滩血泊,随着它的凝固,她的泪也渐渐不再汹涌。
我们就这么奇怪的一个站着,一个蹲着,同样的沉默着。直到天空发白。
警车也开过来,有的在血泊旁边测量圈划什么,也有的在询问着找寻可能的目击者。居然看到了那个在杨南出事的屋子里劝慰我们的警察。他也看到了我们,便走过来,问我们,知不知道什么具体情况。
李蓓已经没有眼泪了。红且肿的眼睛里漫布血丝:“安慰她一直到熄灯后很久。看着她睡下,听着她均匀的呼吸,我才敢睡觉的。睡到半夜觉得有点凉,起来一看发现门是敞开着的。她不在床上……我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了……那样的一声响……”李蓓开始干嚎,面部表情痛苦而抽搐。
我的心那样的乱。我看到的是什么?明明是梦,为何和现实却是如此一致到仿佛亲历?她现实的真实是怎样的?她真的是内心极度自责而走了极端?如果我的梦反馈了某种真实,那梦里的她,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哀怨,又怎么会用那样奇怪的姿势?对!就是那像猫扑食的坠楼动作,让我怎样也无法让自己想的明白!
“同学,你知道什么情况?”警察很和蔼的问道。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他叹了口气,转身走开。
天色已经大亮。2个警察开始冲洗血迹。褐红发黑的血泊慢慢的化开,和水流一起,汇流进不远处的下水道里。
56、一遍遍回放过程
整整一天,上课几乎没有人能听的进去,都是在以谈论某某人的口吻猜测和揣度杨南与徐燕之间可能的联系。几乎一听到她们的声音,就感觉无数的苍蝇在嗡嗡的响,2个身边同学悲惨且让我无法琢磨的离去,却在此时成为她们的笑料谈资。拳头攥的紧紧的,这一切……转脸瞥见苏周的脸,苍白而灰暗。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地上已经再也看不出来曾经凝结怎样黑红的血迹,心痛却还在继续。干净的略有区别的那块水泥地。灰白的,那灰白,此时那样的刺痛我的眼睛。脑中一遍遍回放着那过程,下坠。软弱而胆小的燕子,竟然有这样的勇气去瞬间飞翔。
陈阿姨从宿舍楼里出来,和我们打了个照面。她急急的低下头。我看到她手里拎着大大小小的好几个袋子,忙伸手想帮忙去提。
“陈阿姨,这是做什么?怎么一个人提这么多东西?”
陈阿姨似乎有所避讳的样子没有让我接,想了想,然后才说:“就是你们楼层的那两个孩子,她们的父母都来了,来拿孩子的东西……他们……几乎没有办法收拾下去。我这在帮他们收拾。”
“我们是她的同学,我们可以帮忙么?”我忙追问。
“你们不忌讳这个么?刚才收拾东西的时候,倒是有很多你们的同学围观,但是帮忙动手的人却没有。”陈阿姨说,“你们要去就去吧,不要把东西翻乱了,别说不该说的话,不容易,孩子养到这么大。”她说完便往前走,“你们先去吧,我一会就来。”
我和苏周几乎是用跑的速度上了楼。来到徐燕(也就是杨南的宿舍),果然门口站了很多人,小声的在嘀咕着什么,扒开人群进去一看,2对父母相对着坐着,在屋子的阴影里看不清楚他们的表情,却清晰的听到两位母亲的哭泣以及两位父亲连连不断的叹息。李蓓蹲在地上的箱子边,精神恍惚,一下子失去两个亲密室友都伤心如此,我实在不敢去揣度那2家失去孩子的父母的心情。
知道这个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是多余。我和苏周互望了一眼,沉默的开始帮忙收拾。总是觉得她们从不曾离开。总是觉得那桌子,她们似乎就坐在那儿,手舞足蹈的说话,眉飞色舞的讨论着喜欢的书籍,衣服,化妆品……仿佛,一切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什么改变。抚着衣物,被褥,嗅着她们残留的一切气息,那温暖亲近的气息,现在却是这样的刺鼻残忍。
徐燕的枕头边应急灯还有电,打开,晃晃的光淡淡的晕。枕头下很端正的放着一个漂亮的本子,本子旁边的圆珠笔笔帽还没有盖。我皱皱眉,鼻头开始发酸。她的习惯还没有变,以前总是因为不盖圆珠笔的笔帽使圆珠笔的圆珠不知所踪。
57、我不可原谅她不能原谅
打开本子,整齐而清秀的方块字。是日记。粗粗翻过,都是一些细碎琐事,大致都是记录的不开心的事情。然后隔了很多天没有写任何,想必这段时间应该没什么烦恼。直到昨天。整整一页字迹都偏潦草,还有浸花的几处,想来,应该是她的眼泪。
心里好乱……杨南的脸……惨惨的白……看了一眼不敢再看第二眼,可是那苍白在我的眼前,不,在脑海里,晃……刺鼻的煤气,散去后还是那样催涌胃液……是我的错,造成了她的死……我不可原谅,她不能原谅,才一直追缠着我……冷冷的看我,狠狠的跘我……
我不可原谅……她不能原谅……不能原谅……原谅我……
字体越来越潦草,重复不断的写着不能,不可,原谅……看着我心里揪着的难受。徐燕,我想,真的不是你的错。可是,你错误的解决了你认为的错误。这是你临去前的想法么,是否是你自己对自己的无法原谅,使得你认为……现在想来,看来,都太迟太迟。
合上日记,长叹一口气。
苏周这时也拿着一个本子过来,小声的跟我说:“你看看,这些内容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嗯?”我正要直问,她看了看杨南的家长,转头又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把问题噎了回去,翻看本子上的内容。杨南写日记的习惯还真奇怪,没有日期,只有一个一个的段落,段落的上方空白处会信手画个笑脸或者苦脸,以此表现心情罢?
平常的脸——昨晚很奇怪,睡在床上总是觉得耳边有女生的声音轻轻说话,一个晚上没有睡着。虽然进校以来陆续听到过很多的传言,但是自己还从来没有经历过。我想这绝对不是幻听,是真的有说话声音,可是又听不清楚。不知道这个女生是要表达什么呢。
58、日记到此结束
皱着眉头的脸——睡不着。很憋,但不敢再去厕所。之前去的时候,路过水房,听见激烈的争吵,想着要劝架,却听不清楚吵的什么,似乎参与吵架的人越来越多。到水房门口往里一看,没有人!!!可是争吵声不绝,好害怕……莫非真有……存在?
害怕的脸——刚才在411和她们玩了碟仙……好可怕……碟子旋转起来的时候其实已经后悔……碟子停住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冷笑的脸浮现……更可怕的是……屋子角落有一个女生,很哀怨的看着我们做这一切,清楚的听到她的叹息……然后别过脸去……手僵住了,动不了……直到灯亮……回忆不起问题的内容……再也不要玩这个游戏……再也不要……
惊恐的脸——在水房洗了梨子,削皮的时候割破了手指,不停的滴血,掐着也止不住……血滴在水池有清楚的回响……我又看到了那张脸……冷冷的笑着……回到屋子止住血,爬上床怎么也无法睡着……总是听到遥远的水房有滴水的声音……确切的说是之前自己的血滴在水池的那种声音……可是明明不可能……
平静的脸——终于有了搬出来住的机会。接了这个工作之后可以在外面安心的住着,应该不会再被困扰。可怕的13号楼,出去住了以后还是尽量不要回来。
日记到此为止了,估计都是杨南在搬出去之前写的,才没有被带走吧。只是,即使选择离开,有些,却是避不开。
继续收拾,谁也无话,苏周悄悄的把日记本掖到怀里。我讶异的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但终归还是没有说。直到陈阿姨进来,暗示我们出去,去拉李蓓,她不肯走,我们只好怏怏的走了。
59、非死即疯的下场
回到宿舍,苏周一直都在翻看着杨南那日记本。很凝重的表情。
“你仔细回忆一下。还在军训的时候,开学没几天吧,当时我就做梦梦见你去水房,然后看到你捂着耳朵尖叫。你当时还说为什么我在梦里梦见了你的梦呢,你当时不是就梦见你听到有人争吵然后你去看,结果也是没有人么?你看看杨南这篇日记的日期,差不多应该和我们是一个时间。最多就是前后。”
“嗯,当时我看到这里也觉得很奇怪。”我转过头,仔细想了又想,“那次于蒙蒙她们找我们去玩碟仙,当时我们也是说不玩啊,结果我去看的时候,她们果然就是在灰暗的房子里手一致前伸……打开灯以后她们都缓过神来了,但是怎么问也不肯说,难道是因为都看到了杨南所看到的一切?照她日记里所说的,有2个……碟子上浮现的冷笑的脸,屋角哀怨的脸……?她割破手指以后看到的脸她形容的是又’看到’那么必然是与她参与碟仙里所见到的是同一个……”
苏周有点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还真是罗嗦,重复这么多。”
我郁闷的不行,心里很多疑团总觉得很多蹊跷,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闷闷的想着,也不再去和苏周重复一些她听来便是罗嗦的废话了。
转天上课的时候,大家都议论纷纷,很诡异的样子交头接耳,基本没人听课。学中文的本来就心思细腻,想象丰富,到了这个时候更加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是说每年秋季出现猫尸以后就会有人非死即疯么,今年又是这样,看看徐燕,真惨!”
“你们说,她怎么会把自己和杨南那事扯上关系呢,没见过这么往自己身上揽事的。说起来,杨南那事情也真是奇怪,徐燕那天为什么刚好就听到那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到底是传闻还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她也没有理由那么自责啊,肯定还有别的隐情呢!”
“她上回不是还闹过一次自杀么,好像说是在厕所里想要割腕,结果听到了婴儿的哭声害怕的没有胆子割下去,还以为是那东西救了她,谁知道还是……!”
她们声音叽叽喳喳的越来越大声,简直达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我实在忍受不了继续在她们旁边待着,便拿起书本坐到了教室最后面,看着窗外一直发愣。
然后看到了系里的黄辅导员。从入学到现在,除了新生教育和开系会的时候见过她,其他的时候,基本上很难在校园里碰见她。想想也是,50多岁快要退休的人了,也不适合做一些特别辛苦的管理学生的工作,估计,她应该是在她临退休前为她所喜欢的岗位做些她力所能及的事情,以表现她的恋恋不舍吧。
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脚步缓中带急,所去的方向,正是我们的13号楼所处,或者说,我内心有一种感觉,就觉得她是要去13号楼的。这时我发现前排的苏周,也注意到了黄辅导员,她转头和我眨巴眨巴眼,又一瞥窗外,指了指教室门口。我很快的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我们一先一后的出了教室。
几乎不需要交流所想,我们很一致的往宿舍楼小跑而去。
60、重重迷雾下的疑点
果然被我们猜中了,远远的,就看到了黄辅导员走进了宿舍楼。
“她大概是找陈阿姨。”苏周说,“这次机会可不能放过,她们年龄相近,现在明摆着黄辅导员是就着徐和杨的事情才来的,怎么的都会说些什么。”
我也觉得很有道理,听着她的分析我只有点头的份儿。
走到陈阿姨的房间,意料之中的,她们在谈话,看样子,似乎她们的关系是非常不错的。想努力听清楚她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很模糊的声音。陈阿姨平时在屋子里都是敞开门,因为方便我们用她屋子里的微波炉,可是此时,门却是紧避着。我只能扒着窗边往里探我的耳朵。一阵阵很平和的说话,声音却怎么也听不真切,我开始想放弃,苏周却把食指竖在唇边,暗示我不要有什么动静。
我正想比划什么,屋里的音调突然高了起来:“为什么你要提前退休?你当时从讲师即将升职称的时候突然主动要退下来,我就非常不可理解!现在你只是当宿舍管理了,你还要退,你到底……”黄辅导员很激动的样子冲着陈阿姨嚷嚷着。
陈阿姨又小声的解释了几句什么,黄辅导员的大嗓门又扯开了:“是,是不可理解,她们的姿势都一模一样,可这也只是巧合罢了!她们这是迷信,你是在变相纵容!发生这事情以后,你退休,同学们会怎么想,怎么认为,会不会认为作为老师作为管理员都退缩了,是不是真的想她们所想的,这楼,这学校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陈阿姨使劲的拽了拽黄辅导员,意识她要安静一点。黄辅导员摇了摇头,走到桌边拿起水杯,大大的喝了一口,长长的叹了口气。
她们的声音都微弱了下去,慢慢的,两个人都很安静的坐着,看着对方。她们现在的心理想法应该是很复杂的吧。我想。苏周扯了扯我,比划了一个走的动作,于是我们踮着脚,小心翼翼的折回楼梯口,然后上楼回宿舍。
进门苏周就找出了本子一头扑在了上面。
疑点1:陈阿姨以前是我们系的讲师,却甘心退到宿舍楼当一个什么人都可以从事的管理工作。
疑点2:陈阿姨工作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提前退休,黄辅导员的反对正是说明了这个决定的不合常理。
疑点3:黄辅导员所说的’她们的姿势都一模一样’指的是什么姿势?
疑点4:“这楼,这学校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是泛指还是特指?
……
苏周刷刷刷的在本子上例出这些条,摆在我眼前:“你作为当事人,你也分析分析,看看你怎么想这些事情?
61、伤痛依然留在心底
“我的想法?你说的疑点一倒很好解释,陈阿姨要是在当讲师的时候遇到一些不开心又不好解决的事情,她便想换个工作,是合情合理的啊,至于她为什么要换到宿舍里当管理员,也许她是很喜欢学生们,所以只要在学校里工作,做什么都无所谓。我说她屋子的大柜子怎么那么多书,很多我都没有听说过呢。”
我感叹了一下,接着想了想:“然后她当宿舍管理员,也不可避免的经历了或者目睹了一些事情的发生,或者说结束,比如徐燕和杨南的事情,使她难以承担,所以她就逃避咯。”
我转过脸看着苏周:“至于她所说的’她们的姿势都一模一样’这句话值得深究,你说是不是指跳楼时的姿势?不然还有什么别的姿势?”我突然把声音压低,倒是把苏周说的吓了一跳。
“跳楼的姿势有什么好奇怪的么?都不是能控制的!”
“徐燕……那个晚上我也有很奇怪的梦啊,当时我在梦里看到徐燕我只是觉得眼熟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她是谁。我记得她跳下去的时候,那个动作,那个眼神,太像猫扑食了!太像!后来大家不都下楼去看她么,她还是趴着蜷着的姿势没有变,手指还是呈勾状!”
我把手做成爪子的样子给她比划着,她打落我的手:“这点我倒是也注意到了,只是以前没有见过……所以也不知道具体有怎样的不同。现在我们只能说分2条主线,要不就直接找目前我们所知道的知情人陈阿姨,从她这里打开突破口得到我们想知道的,要不就去找黄辅导员,看样子她是唯物主义,应该是对陈阿姨的一些作为有不满的,就看我们该怎么做了。”
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半天,也得不出什么结果,想着期末将近,便各自回桌拿书本来看,其实也是看不大进去的,盯着书本愣神,想着这些天来的奇怪事情。苏周那头也是没有半点动静,连翻书声都没有,也不见她动笔写字,一样的胳膊撑着脑袋不知道看着书想到了哪里去。这样下去,期末成绩估计不会见好。
看来什么事情都是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淡化,关于某个人,某些人,言语不过是一阵风。风过便不再留痕。不过是几天的时间,大家便再也不再提起杨南或者徐燕。仿佛,她们从未在这所学校里生活和学习过,甚至,没有在这个世间停留过一样。
记着的人,伤痛依然留在心底。
62、银色月光下的白亭子
宿舍楼门前的花圃早晨开始动工,从中间铲去了草皮,留出不大不小的一块地。午饭过后看着民工们坐在花圃边大口的啃着馒头,觉着他们的辛苦。不知道学校怎么想起来要在这搬弄什么。这么一块地,又能做什么用呢。
几乎用的是神速,使得自己不得不佩服这些朴实的民工们办事效率。第二天午饭后回寝的时候,一个崭新而漂亮简洁的白色小亭子已经在花圃中间屹立着了,被常青的植物衬着,显得那么的耀眼,甚至,心里晃过了一个词――突兀。
无缘故的为什么在花圃中建一个看来只有欣赏而别无它用的白亭子呢?若大一点还能用于乘凉一类,可是这么小,又在“环保绿化地”中,连通向其中的石子路啊,台阶啊之类的也没有,这也太让人琢磨不透了。
同学们也都觉得很奇怪,新鲜好奇中,议论纷纷的讨论着如果在亭子上雕花涂漆,应该还是满好看的,毕竟这13号楼,住的都属于文科的女生啊。对于美的畅想和假设,还是很容易泛滥的。
然而,白亭子就一天天的立在那里,再也不见有任何的修葺和装饰。它的突兀,也越发的明显起来。尤其到了夜晚,有时站在走廊里往下看,银色月光下衬托着它那样的亮白,昏黑中有一点悲凉的意味。每当经过徐燕以前的宿舍,看到那白亭,仿佛是正面冲着这儿,白光中又隐约有一些威慑的意思,心里就一寒,总觉得它的存在,似乎有那么一些刻意的成分。然后又开始自嘲,觉得想的过于多过于歪了随着期末的临近,越来越多的同学们又开始像期中考试一样,晚上开始挑灯夜读。我是个随大流不甘落后的人,也在每个熄灯后的晚上,搬出小凳坐在走廊,幽幽暗暗的灯光下写写抄抄,仗着走廊人不少,也不觉的有什么害怕了。
看书看累了,站起身来伸伸胳膊腿,来回走走,控制着拖鞋不发出吵闹的拖沓声响。却看到李蓓,坐在小板凳上,膝盖上摊着书本,手里却按着手机,吧嗒吧嗒的发着短信。
“怎么不看书呀?这么晚和谁发短信呢?”我故意用很调侃的语气问道。
她一副很慌张的样子,快速的按了发送键,慌里慌张的把膝盖上的书扒拉着合起来,就起身准备回屋子,临进屋的时候,浑身一颤,站住了,转过脸来,用很奇怪的眼神来回扫视了我一番,然后深深吸了一口气:“你没有收到过这样的信息吗?你什么也没有听说过吗?”
“什么和什么啊?”我很茫然。
63、奇怪的短信
她快速的按了按手机,打开一条信息给我看:“13号女生楼地处荒坟之上,盖楼的时候没有按照风俗用红袋子收好散骨,所以楼里每逢尾数是双数的年份就有人自杀,尾数是单数的年份就有人发疯。下一个,是不是轮到你……”
“胡扯简直是!谁给你发的啊?”我有点激动起来。
“你声音不要那么大好不好?”李蓓不满的白了我一眼,从我手里夺过手机,按了按,把手机贴在耳边。
“奇怪,我没有见过这个号码,发短信过去不回,打电话也不接。”李蓓说着,把号码按出来给我看,“你见过这个号码没有?”
默念了一遍号码,快速在脑中搜索一遍:“没有啊,很陌生的号码。”我拍了拍李蓓的胳膊,“好了,你别想了,回去睡觉吧,我估计可能是谣传吧,不知道什么人造谣生事以乱人心呢!”
“自从她们出事了以后,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还跟宿管的人商量了要调换宿舍,他们不肯帮我调,说我胡思乱想,要调换的话自己私底下解决。我也实在是乱的很,一点风吹草动就惊的不行……”李蓓的神色黯然的很。
我突然有点不忍,便安慰她说:“今天你先早点睡,我去问问苏周,要不干脆你搬到我们宿舍来,反正也有空床。”
李蓓点了点头:“我问过很多人,她们都嫌我……怕我会给她们带去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们……”她很小心翼翼的问道。
“放心啦,我们不会想那么多的,这些事情和你又没有什么关系,你好好休息,等我的好消息。”我故作轻松的又拍了拍她,送她进宿舍。
她径直走到自己的桌边,也不开灯,慢慢的爬上床,缓缓的拉上被子,从被子里闷闷的说:“帮我带上门吧,谢谢。”
“晚安。”我轻轻的拉上门,隔去满屋的黑暗,顿时觉得没那么逼仄的压抑了。再也没有心思看书,端着小凳和书本就回了屋。
苏周趴在床上,在昏黄的应急灯光下翻着书本。
“你看得进去吗?看不进去咱就睡吧。”我端起桌上的水杯,咕咚一大口,“哇啊!~”
“半夜三更你叫什么叫啊?”苏周探出头来,我被烫的说不出话来,哈哈的大口吸气。
“你被烫到了啊?我刚给你倒上的,想着你回来就能喝温的,谁叫你……”
我气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半晌没有言语。
“喂,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也是好心啊。”苏周爬下来,搬着凳子坐到我旁边,“对了,跟你说个事儿。”
我没有说话,只是又瞪了她一眼。
“刚才我去水房洗漱的时候,听2个女生说,她们收到了奇怪的短信……”
“是不是说这楼没盖以前是乱葬岗啊?”我打断了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你也收到了?”苏周很兴奋的样子,奇怪,这时候她居然能兴奋成这样。
“不是我收到了,是李蓓收到了,还给我看了那个发信息给她的号码,说是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不接的那种。”
“嗯,听起来,情况倒是一样的。”
“估计又是谁无聊了吧。”我对这一点兴趣也没有,“苏周,你看看,要是你不反对的话,我们让李蓓搬到我们宿舍来吧。”
“怎么了?她怎么想到和我们住了?”苏周这晚的态度实在是让我吃惊的很,一反往常的淡漠。
“不是她想到,她没准还没想呢,她说出了那些事情以后她不敢一个人住那个屋了,想换别人又都不同意,你看呢,我们和她一班,又没什么冲突过结,要不,就让她住我们屋吧,她一个人也怪难受的。你忘了虞笑笑那个时候被大家隔阂的到现在也不老正常的。我怕她一个人住,没事也整出什么事儿来。”
“我不反对,她要是愿意,就住进来咯,我们屋反正也够不正常了。”苏周看我没什么事情了,便又爬上床去,“决定好了,就告诉我一声,我也帮她搬搬东西吧。”
“哦。”我应声道。
收拾好便上床睡觉了。苏周突然又问:“你真的觉得这短信是造谣的?我怎么觉得像真的似的?”
“好了好了,别想了,一条短信就把你们乱成这样。”我不耐烦的翻了个身。苏周伸手关了灯。
黑暗中,没来由的觉得冷。但愿,这只是恶作剧的谣言。
64、诡异的天台
天亮以后,开门出去准备梳洗,门口摆着乱七八糟的箱子桶盆,李蓓蹲坐在小板凳上,头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脸色苍白灰暗。我轻轻的推她,她猛的一挣,抬头见是我,便绽放出许久未见过的动人笑颜。
“苏周同意了吗?我是不是可以进来住了?”李蓓一连串儿的问。
“你不会在外面坐了一晚上吧?怎么也不叫我们一声呢?”苏周闻声出门,见此场景,忙把东西往屋里搬。
“我是熬到半夜熬不住了,总觉得四处寒风,到处怪声,忙把东西都收拾出来,在门口叫了你们几声,没听到回应知道你们睡着了我就想反正也快天亮了,我就坐这等着吧,没想到睡着了。”李蓓见苏周帮她搬起东西,她很高兴的也忙活起来。
“你坐外面不害怕啊,又冷又黑的。”我端起盆往屋里走,问道。
“好歹有灯啊,不像屋里,黑漆漆的,还到处漏风。”李蓓爬上袁甜以前的床,一边收拾着。
“漏风,你们屋窗玻璃破了啊?”我好奇的问。
“呸呸呸!什么你们啊!屋里就只有我……”李蓓有点急了,“窗户都完好,关的紧紧的,我总觉得冷,不是漏风是什么?”
“昨夜里根本就没起风啊,在外面温习的时候还好好的来着。”我说道。
“你俩好烦啊,对了,李蓓,你的被子好像很潮呢,今天天气不错的样子,要不中午我们搬到天台上去晒晒,我的被子也刚好想晒晒了。”
“行啊,那现在就铺那吧。别叠了。中午我请你们吃饭吧,室友们。”李蓓心情又好了起来。
就这样边说边笑,很快收拾好了,三人一起出门去图书馆看书。还好上午没有课,要不然,听着那些人的议论估计又该难受了,我想。
一上午在记背中很快过去,中午,果然是希冀中的太阳天气,温暖的有如初春,扫去阴霾,大家都很开心,端着凳子,抱着被子噔噔往天台去。
上天台的话,只需要从四楼再往上,经过一扇铁门,上半层楼梯,就能到。铁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轻轻转拉几下,便开了。
架好了凳子,把被子扑打搭好。站在天台上往下看,总觉得那白亭子刺眼的难看,恍惚间,仿佛看到一只白猫趴在亭子上,斜着眼冷冷着看着我,心里一惊,正想指给苏周她们看,却发现亭子上什么也没有。
“我下去拿本书上来,一边看书一边晒太阳好了。”李蓓说。
“顺便帮我和希年的也都拿来吧。”苏周的兴致也很好的样子,在天台上挑了一处干净的地面坐了下来。
李蓓便转身从楼梯口下楼。
几乎是瞬间的,她突然快速蹲了下去,一脸的惊慌:“扶手怎么那么矮了?天啊,你们看这楼梯怎么变那么高那么陡了?我迈不到下一个楼梯上!刚才我们上楼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啊!”她说的也不像是开玩笑,我们看到她小小的身躯,蜷缩在楼梯与扶手的夹缝里,惊恐的神情,瑟瑟发抖的肩头。
我赶紧走过去扶她,苏周也跑过去,谁知我刚准备往楼梯下迈一步,突然觉得很晕,一看,楼梯边的扶手矮的似乎要蹲下去才能扶到。而每级台阶之间的距离变的那么的高远,似乎要蹲着然后探出整条腿,才能踩着下一级。我没有心理准备,重心不稳,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喊也喊不出来,有种感觉就是想往下坠……
苏周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我顿时无力的蹲了下去。
没有人再说话,但是可以感觉到问号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悬浮着。
如果这台阶之间本来就如此之高,我们之前怎么上来的?为什么突然变的这样的陡,我们又该如何下去? 再往下望一眼,那高陡的楼梯似乎望不到底的样子。在阳光下,这一切仿佛又不是幻觉。
什么好心情顿时都消散殆尽,李蓓轻轻的啜泣起来,在巨大的惊恐中,我们丧失了惊叫的力气,回望那太阳,金黄艳丽的如此冷酷,俯望那亭子,白猫趴在那里,斜着眼依然冷冷的看着我。
心里堵得有点难受了,气愤的卷起被子,拿起凳子:“我们挪着凳子一层层下吧,我先下去,你们照着我的样子也下去。”
说完,我便把凳子放在下一级台阶上,然后慢慢的蹲下身子探腿去踩,稳稳的站定,然后再把凳子放在下一级台阶上……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才到了铁门前,我招手让她们都下来,她们一个个学着我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都走到铁门前。推开铁门走出去的时候,我回头往上看了看通向天台的这半层楼梯,它们又恢复到正常的高度,只是那天台入口处透下的阳光,却让我再也感觉不到暖意。
匆匆的回到屋子,惊魂未定的我们坐在各自的凳子上喘着粗气,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65、陈阿姨的回忆
苏周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出门,我追问她,她说她要去找陈阿姨。
“再不去找,她退休了,就更加会守口如瓶了!”苏周急急的下楼。
走到宿管办,陈阿姨的房间已经收拾的基本干净了,大包小包堆放在门边,陈阿姨坐在窗前看着斜对着窗口的白亭子发怔,好长时间,她摇了摇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陈阿姨!”苏周忍不住了,冲进屋子到陈阿姨面前。
“我可以不问您为什么要走,我也可以不问您为什么选择到这里屈就为生活辅导,我只是想知道,我的姐姐,关于我姐姐的一切!我忍着这么久不问您不缠着您,可是我实在忍不住了,这么多事情发生着,连续着……什么传言都有,而击退传言的,只能是事实不是么?”苏周激动的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还有天台,那么奇怪,进校到现在,没有人去上面晾晒过衣物,装着铁门,为什么?我们上去的时候很轻松的登着一如往常的台阶,为什么下来的时候,要依靠凳子一步步探着挪下来?”
“你们……上天台去了?”陈阿姨努力掩饰着自己的慌乱,用颤抖却听来很平静的语气问道。
“怎么了?有天台不是为了让人上去的吗?别的宿舍楼的同学很经常的上天台晾晒衣物被褥,从没有听说过谁下楼会遇见楼梯突然变化的事情!”苏周急的脸都红了。
“这样吧,你跟我上去一次。”陈阿姨站起身,领着我们上楼去。她的脚步颤巍巍的,呼吸沉重。
经过铁门,清楚的看到那台阶,在阳光下那样的正常不过。即使在陈阿姨的带领下,走在上面我却依然感觉自己的腿在发软。站在天台上再次往下望。平常,一如往常再正常不过的平常。仿佛一切只是我们三个人经历了一场相同的白日梦魇。
陈阿姨径直向天台边走去。跟在她的背后,跟随她的视线。停留在楼下草坪里的白亭子。像是在与一个人对望一样,她沉默了良久。
“造孽啊。真是……该怎么说呢?”陈阿姨又长叹一口气。
“怎么说?您就直说行吗?”苏周憋着气,脸涨得通红。
“我知道的并不多。”陈阿姨扶着天台边的栏杆,两手无意识的摩挲着栏杆,蹭了一手红红的铁锈,“在我还任教的时候……那次,是我来宿舍楼查房。我刚走到13号楼门口,嗯,当时这并不是排号13号,但是很巧,是一宿舍区3号楼……”陈阿姨说着,手开始用力的抓紧栏杆,原本很瘦的手背上筋络明显的突起,“一个女孩跳楼了,就在我的眼前。’嘭’的一声,闷闷的坠在地上,我甚至清晰的看到她手脚的抽搐,扩散出的大滩的血……我来不及做别的反应,就昏过去了……”陈阿姨陷入回忆时的神情,虽然看似平和,却依然从她的语气里,能听出颤然的恐惧。
“然后呢?然后呢?”苏周急急的追问着,我按捏着苏周的手,暗示着她保持相对的冷静。李蓓则上去扶住了陈阿姨。
陈阿姨摇了摇头:“你们知道我是怎么醒来的么?”她深深的看了我们一眼,接着说道,“我很清醒,但是觉得有重物下坠一次次重重的压在我的身上,我喘不过气来,觉得内脏都快要爆炸……我想挣扎,可是全身都动不了,哪怕是一根指头,我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但是……我努力的叫喊,但是也很清楚的听不到自己的声音,甚至说,我知道我是发不出声音的……”
我想起袁甜和苏周曾经的梦魇情况,忍不住插话:“您说的是梦魇吧?”
“嗯……然后我终于是能动了,再以后那种难受的压迫感就完全消失不见了,我发现我躺在学校医务室的休息床上……然后得知,那个女生,自然是已经……她坠楼的位置,应该就是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脚下,“她以前住过的宿舍,就是杨南和徐燕住过的宿舍!”
“啊?”我们三个惊的几乎同时的叫出声来。
“自以后每天晚上我总是会出现同样的梦魇,一次次的被重压的喘不过气来,那个时候也没有心理咨询,我也只是觉得自己可能是惊吓过度……”陈阿姨皱起眉。
“是哪年的事情,您还记得么?”我不禁开口问道。
“你们今年19了吧?还是20?”陈阿姨问的虽然是“你们”,但是眼神却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那样意味深长。
“19。”我说。
“巧的很,那就是19年前的事情。确切的说,是82年。我还清楚的记得,是11月17日。而之后的89届和96届,还有2个女生也在这一天基本是同一位置坠的楼。但是不巧合的是,她们并不住在411。”陈阿姨看了我一眼,“你应该猜的到吧?”
“我知道?”我一惊,然后立刻反应道,“难道是202?您上香的那间屋子?”
陈阿姨没有回话,好半晌,才微微的点点头,算是默认。
“七年,每七年都会有一个女生在这个位置上……今年,却是徐燕……”苏周喃喃的说。
“她们为什么跳楼?之间有没有联系呢?”我问的似乎有点傻。
“之后的每天晚上,我总是无可避免的梦魇。一次次,明知根本不可能只是巧合。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使睁着眼睛面对黑暗的时候都有可能会忽然觉得被重压而喘不过气。最严重的时候,甚至坐在那里批改作业都会动不了手指。”陈阿姨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总有一种感觉,不知从哪得来得心理暗示,就觉得只有靠近这楼,进入这楼,即使还会觉得恐慌,但是应该会相对觉得安定的。不过以我当时的情绪和情况来讲,也再无法安定的备课上课,我也不想离开这学校,于是申请调入宿管办做了宿管。进入了这楼。不再梦魇了,却偶尔会有奇怪的梦境,梦见自己站在了天台边……有的时候在梦里甚至觉得自己就要迈步下跳了……直到再后来楼层与天台间安装了这道铁门……我开始信佛。只是图心理上的某种安慰。算是慰籍吧,为了某些不可解释不可获知的原因……96年以后,202空了出来,我给它挂上了厚帘,摆上了佛像……然后如你所看到的,在你们都去上课的时间里,我……”陈阿姨走向楼梯。
66、突如其来的铃声
我们顺着楼梯往下看,如常,一切如常。扶着楼梯栏杆往下走,一步一阶,并不遥远。
“我以为不会再出什么事情了,因为后来即使有些小事情,毕竟只是小事。没有想到今年,还是……所以我才决定要退休。”陈阿姨一边下楼,一边说。我和苏周愣愣的站在楼梯上,什么是真实,抑或真实的幻觉?
几乎是瞬间,我看见陈阿姨抬起脚即将迈下的楼梯阶间变的像当时我们看到的那样高而陡,还来不及呼喊,陈阿姨一脚踩空,摔了下去……还没有回过神来,她已经歪坐在楼梯下的拐弯处呻吟着了!我的手臂还没有来得及伸出,还没有抓住任何……我想跑下去看看陈阿姨的伤势,却不由得不仔细看了看楼梯,完好,正常,那么刚才?
苏周几乎没有犹豫的立刻跑了下去,扶起了陈阿姨。
陈阿姨抚着脚踝,紧紧的咬住了嘴唇,额头上疼痛的汗珠不停的渗出,汇集。在这个时候,我知道她相信了我们,相信了自己的眼睛,可是,我们都在被什么所欺骗?我们扶着陈阿姨慢慢的站了起来,看来她只是扭伤了脚踝,没什么大碍。但是,我们也不再问她什么,她也不再说话。搀着她往医务室去的路上,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宿舍楼,再一次的,深深叹了口气。
记不清楚多少次和苏周这样默默的走在回宿舍楼的路上,数不清楚脑中连续不停持续冒出的问号。拖沓的脚步显的那样沉重和无奈。
苏周转过脸来,微微的牵动嘴角强笑了一下:“咱们还是多想想关于考试的事情罢。”
我想回报她一个同样的笑容,即使牵强。但是,咧嘴的时候连自己都觉得荒唐。李蓓更是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
回到宿舍,大家几乎都处在一种虚脱的状态。李蓓的精神更是差的不行,说了句头疼就钻进了被子里,没一会儿似乎就睡着了。我和苏周轻手轻脚的回到各自的桌子,默默的看着书,屋子里,静的只剩下偶尔翻书的声音,哗哗的,透露着压抑的烦躁。
“吱呀~吱呀~”
我和苏周几乎同时看向了李蓓睡着的床,居然!居然摇晃起来,那摇晃,那声音,俨然和袁甜梦魇的那次情景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伴随着轻轻的铃当声,床摇动所发出的“吱呀”声嘎然而止!
而累了一天的李蓓,依然蜷在被子里,均匀的呼吸声显示,她依然在梦中。
我和苏周对望了一眼,她指了指门,我们便一同起身,开门出去,轻轻的把门掩上。
“这次?怎么……”苏周刚用平静的语气说完,立刻变的焦躁起来,“不行,考完试,我要赶紧回家问问姐姐,这怎么会是这样?太奇怪!”
“你先别急,一会我们问问李蓓,从哪里传来的铃当声。”我故作镇定,“我能去你家玩几天吗?”
苏周别了我一眼,一副很明白我意图的样子,几乎想也没有想,就点了点头。
小站了一会,李蓓却开门出来了,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她抬起手腕揉了揉眼睛:“你们怎么都站在门口?”
“我们一起去了个厕所……”我话还没有说完,苏周打断了我,“我们在说假期回家的事情,可能这几天就要开始订票了。”
李蓓“哦”了一声,准备转身回屋。
“你手腕上是什么呀,怪好看的。”苏周抢着问道。
“哦,是佛铃,我小时候就一直系在手腕上的,后来读书了,就没带,怕同学们笑话。老人说是避邪的,开学的时候我带了来,不知道塞在箱子哪个角落里,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了,想到发生过的那些……就系上了。”说着,她抬起手腕在我们面前晃了晃,“奇怪,说是铃,可是我从来没有听它响过,你们看,怎么摇它也不响的。”
的确,随着她摇晃和甩着手腕,佛铃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古朴的银质,在红绳的映衬下显的那样的透亮,看着,心里都有淡淡的安定感。
李蓓进屋后,我和苏周对望着,愣了好半晌。
“没有那个佛铃的话,出事的也许有李蓓呢。”苏周说。
我不置可否,我想我无从否认。第二天就要面临专业课的期末考试了,这个夜晚,变的格外的安静和微妙。大家早早的洗漱完毕,缩到了被窝里。昏暗的床头灯,开在那里的作用也仅仅只为了定神。眼看着一个学期过去,所有的点滴涌上心头,除了些许欢娱片断,也只剩下惶恐虚无,内心不免空虚感叹,却又闷憋回去,无从诉说。
67、苏周姐姐的变化
虽是易惊易醒,倒也一夜安稳。
可能是因着进校第一期末考,题目简单易答,大家都早早的交卷,对应会心的笑。
苏周等着我一起回寝。在教室外看了看李蓓,还埋头写着,便默默的跟着苏周走。
“放假你确定跟我回去吧?”苏周终于开了口,却像是经历好大一番挣扎。
“嗯。”我迟疑了一下,又问道,“有什么不方便的吗?”
“没什么,我去打个电话给家里吧。你等我。”苏周的语气淡漠,走向电话亭。
拨号。等待。好半天,她终于开口:“喂……”
然后就变成了一通家乡话,完全捕捉不了几个听得懂的字眼。只是发现苏周的神情变化复杂情绪剧烈,甚至听起来仿佛像是争吵开来。苏周拿着电话听筒的左手不停的发抖,右手紧紧的握成一个拳头。很少看到她这样失控的样子,我不禁开始猜测起来。
难道她家人并不想我这个外人去?抱着传统的家丑不可外扬的态度?可是也不至于这么激烈的争吵啊?我还在胡思乱想着,苏周已经挂了电话。她拉长着脸走了过来。
我急不可耐的问:“怎么了苏周?怎么好像吵了,是不是不让我去你家啊?”
“你好烦啊!我什么时候说了不行,不让了?”话刚出口,苏周似乎也意识到她态度有些过了,稍稍平静了些,说道,“姐姐神志已经恢复了不少,妈妈说她基本接近正常,我便说让姐姐听电话,一问道关于这宿舍楼的问题,姐姐情绪大变,似乎又不可控制,我只听到她的尖叫嘶喊,然后妈妈拿起电话劈头盖脸的把我训了一顿……”
“你也是,这就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我对她之前吼我感到非常不满,但是看着苏周即难过又无奈烦躁的表情,话到嘴边硬是咽了回去。
路上经过学校指定的订票点,苏周默默的定了两张票。订票点人声鼎沸,热闹的让人有些无所适从。仿佛许久,没有过热闹的感觉了。
连续考了3天,连续3个夜晚都听到李蓓的佛铃忽远忽近急切的声响,虽然每晚总要被惊醒那么一次两次,但是,奇怪的梦境似乎不再出现,总是醒了一会,又昏沉的睡去。精神,自然也比以往好了许多,连试题,也做的格外顺手起来。
考完最后一科,回寝后我们开始收拾行李。有些系的学生考试考完的比较早,不少房间已经打上封条,大概大家都不想多在这个楼里待着吧。李蓓的行李甚至已经打包好放置在床头了。
中午的时候李蓓回来了,看着我们收拾东西便坐在一边和我们说话。大概是因为要放假的缘故,李蓓显得很高兴:“还好我的票也是那天的,不然你们走了,我一个人是万万不敢独自睡觉的。”
她举手比划间,细细白白手腕上的红线银佛铃尤其耀眼。相比起李蓓,苏周显得心事重重的。我也在想,这次跟着苏周回家看她姐姐,到底是不是正确的?隐约觉得不安,害怕去,又觉得如果不去的话,定然会觉得后悔。好像很多的时候都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就像是我们的人生,好像怎样都无法达到理想中的两全其美。
但是事实上,自从我说了要跟苏周回去,我就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回去的空调特快上,人多声杂。不少人站着,说笑声,孩子的哭声,打牌时的吆喝声不时的在车厢里混杂成一片,感觉疲累昏沉。我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外面一闪而过的或绿或褐。苏周靠在椅背上打盹。我忽然觉得苏周似乎做好了一副背水一战的样子,不由的笑了笑,或许是我们把这事情看的太紧张了罢。或许……
68、苏周的家
到了这个陌生的南方小城。水灵灵的空气带些湿湿粘粘的气息,不像北方的干燥少雨,这里刚刚下停一场下雨,路上也是湿湿的水印子。苏周家是一座带着小院子的2层小楼。在城郊的清一色的小楼中并不起眼。院墙角上爬了些暗绿的苔藓。
开门的是苏周的妈妈,没等苏周开口,我就有感觉,眉眼间有着和苏周如此相似的坚毅,一致的嘴型,嘴角也是微微上扬的。她很热情的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新棉拖给我。换上鞋,把沾满湿泥的运动鞋放在鞋架角落,跟着苏周上楼。
边上楼苏周边问她妈妈:“姐怎样了,在书房看书吗?”
“上回你……她反复了2天,现在好多了,这几天一直窝在屋子里,吃饭的点过了她都不知道,也不怎么出门。”苏妈妈说。
“哦。我一会去看看她。”苏周又转过脸来对我说,“你也一起吧。”
我点点头。
苏妈妈接着说:“你们先休息会,洗个澡,吃点东西,我去看看她。”
看我们没有反对,苏妈妈便去了2楼最里的房间,敲敲门,然后拧开门进去了。
我便和苏周待在屋子里,洗完澡,便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看着电视。
好一会,苏妈妈敲门进来,跟我们说:“你们晚饭后再去看她吧,她睡了。”
尽管心里是急切好奇,但是我还是耐着自己的燥性,苏妈妈便坐下来和我们说起话来,难免的,我们说道了一些关于宿舍的那些奇怪事情。
尽管苏妈妈表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在听我们说,但是却始终没有露出过什么惊讶的表情。这样单纯的诉说未免也显得无味起来。
当我和苏周的陈述变成有一搭没一搭的时候,苏妈妈说:“你们是不是觉得和我说这些很没意思?因为我都不怎么接你们的话?”
“妈,你看看,我们罗哩八嗦说了这么多,你根本不搭话,谁说的有劲啊?”苏周半撒娇半生气的说。
“不是我不接话,你们说的很多情况,苏媛以前就有对我描述过相似的。当时都是当玩笑话说的,我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那孩子,从小就经常胡思乱想,甚至说有些臆想吧……你们刚才说的时候,我就一直在回忆,把你们说的和她跟我说的对对号……”苏妈妈说道这里,站起身来,“我去做饭了,一会叫你们。”便留下目瞪口呆的我们,出门去了。
“妈妈的话,意味着什么?”苏周喃喃的说,手指胡乱按着电视遥控器,视线,却根本没有在电视上停留。
我长嘘了一口气,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愣神。吃饭的时候,没有看到苏周的姐姐,苏媛。你是怎样的女子?有着怎样的敏感和脆弱,承担着怎样的无法承担,逃避着怎样的无可逃避?
饭菜很可口,我忍不住开口问道:“咋不叫姐姐出来吃饭呢?”苏周别了我一眼,埋头继续吃饭,我还是忍不住纳闷,便把目光转向苏妈妈。
苏妈妈摇了摇头,深深呼一口气,犹豫了好一会,说:“她正常的时候都是一天2顿饭,盛好了便端回屋子里吃,要是情绪不对,会在她房间的小桌上摆上2份,自己一边吃,一边对着对面的饭菜碗说话,说着说着,又会突然回过神来,把碗筷一摔,喃喃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念叨一会,又会胡乱扯着自己的头发,尖声喊叫……”
苏妈妈抿着嘴唇,皱着眉头,爱犊之情满满,半晌,才说:“她对着空气说话的时候,神情言语也没有什么异常,有一次我听了,好像是和好朋友在闲聊的样子,只是每次到最后,她总是会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可是,我怎么也闹不明白,她突然反应到了什么,究竟是什么……如果知道,也许对她的病情有帮助。”
苏妈妈努力的微笑着,招呼着我:“别愣神,吃,吃菜,啊!”说着,往我碗里夹菜,又对苏周说,“你怎么也不招呼小希呢?”苏周没有接话,只是闷闷的咀嚼着,筷子在碗里来回扒拉,像是在数米饭的颗数。
“其实,我是很不愿意你来……”苏妈妈沉吟了一会,说道,“别见怪,我的意思并不是不欢迎你。只是我明白苏周,她也跟我说过,你们的想法……”她把可乐瓶递给我,意示我不要客气,“很矛盾……我也想得到有用的线索,对孩子的病……同时,家丑毕竟不能外扬,也不好外扬……孩子这样究竟算怎么回事呢?她那么懂事,从小就很懂事,即使现在病了……”苏妈妈自嘲的笑笑,“即使现在……她神志清醒的时候,依然很心疼我,帮我做她力所能及的一些事情,在那些时候,我真的觉得,她依然是我那个心爱乖巧,从未改变过的好孩子……我不忍心把她送到医院或者康复中心……我内心是抗拒的……”
苏妈妈的声音哽咽起来,我想开口劝慰,却只能空张张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一面也想你们真的能查出点什么?……又害怕再度刺激到她……我实在不愿意看到她……作为母亲,我……”苏妈妈的泪水在眼眶里开始打转。
苏周伸手紧紧的握住了苏妈妈的手:“妈,您别说了!”即使一向善于控制自己情绪的苏周,此时也紧咬下唇,微微颤抖着的手,轻轻的拍了拍苏妈妈的手背,便执着的紧握着,像是握住了母女间彼此安抚疼痛的某些默契。
此刻的我,却像个傻子似的,无话可说,无言相对。在亲情之间无奈的悲恫中,怅怅的,咀嚼着饭粒,咀嚼着沉默吃完饭,苏周去厨房洗碗,意示我去屋子里先待一会。
69、她来了
上楼的时候,忍不住望向苏媛的房间。依然没有动静。轻轻的走到门口,伸出手想敲门,又觉得失礼。回到苏周的屋子里,站在书架边,无聊的随手翻看着厚厚的名著,当然是什么也看不进去的。
好一会,苏周进门来。她说:“去看姐姐吧。她也该起来了。”她手里端着盛满饭菜的小碗,卡通的图案很是可爱,却是一看就不是苏周的风格。
跟在她身后,敲门,进屋。
苏媛坐在靠窗的桌边,在台灯下翻阅着什么。厚厚的窗帘挡住了窗外的一切。天色应该很晚了吧。她闻声转过身来。
苏周轻轻的叫了声:“姐。”
苏媛轻轻的答应着,微笑着走过来,接过苏周手里的碗,放在桌上。然后拉着苏周的手,和苏周小声的说话,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门边的我。看来,这对小别的姐妹要好一番叙旧了。
我打量着她。和苏周相似的眉眼。神情淡淡的。似乎同样是一个不将喜怒形于色的内敛女子。说话的时候,薄薄的嘴唇轻轻慢慢,很是恬然。我实在没有办法把这样的女子和精神病人联系在一起。
环顾四周,房间里摆设简洁大方,色调虽然有些黯淡,但间或有些卡通饰物点缀,显得有些俏皮。仔细想想,这些卡通动物或人物又是前几年流行的,想必是她在读书期间所购置的吧,可见那时的天真。
苏周这个时候仿佛也醒悟过来房间外还有我的存在,说道:“姐,这是我同学,希年。”说着,过来拖我。苏媛礼貌的说“你好”的同时,抬头望向我。
几乎是瞬间的,她神情大变,之前清澈的眼神变得昏暗而惶恐,“啊!”的大喊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几步便跨上床,缩到床角,紧紧的抱住被子,蜷着,抖着,把头埋在被子里,怎么也不再看我一眼,嘴里还含糊的说着什么:“你怎么来了,为什么不放过我……”之类的话。
苏周表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到苏媛的床边,轻轻的拽她抓的紧紧的被角,小声的问:“姐,你怎么了,你别紧张啊,她是我同学,一个班的,还同寝……”
苏周话还没有说完,苏媛小心翼翼的抬头瞥了我一眼,立刻尖叫着:“让她出去!让她出去!你怎么带她来了?她来害我来了!让她出去!”她推搡着苏周,瞬息万变的脸部表情包囊了一切关于恐惧的神情。
我想上前解释什么,苏周朝我使了个眼色,我停止了脚步,后退着,直到推出了房间。
站在门外,我听见苏周轻轻的安慰着苏媛,而苏媛却一直还重复着:“让她出去……”
苏妈妈闻声上楼来,进了苏媛的房间后,门“嘭”的关上了。我尴尬的站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在楼梯口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门开了,苏妈妈脸色十分难看,看到我也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便下楼了,苏周掩上门后,小声对我说:“先回屋子等我。”便匆匆的下楼去。看来,表面的平静因为我所不知的原因而无法维持了。
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换着台,脑子里乱乱的,乱乱的想着那些奇怪的情景,乱的和乱七八糟的插播广告一样理不清头绪。
早在学校的时候,陈阿姨就不止一次的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我并非拥有多么夺目的美貌,也不是长的多么奇怪莫名,但是……她还曾经说过我“很像”……?到底很像什么?陈娜从摔伤的时候,苏周刚好在梦里梦见,说是“我把陈娜推下楼”?而阿晓在档案室也看到了和我长相相同的“另一人”?到底是什么人,使得这么多误会和我划上等号呢?焦急的等待中我也开始不安起来。真相离自己只有几步之遥,而知道真相的人却拒我于千里之外……
苏周终于在我默念召唤中回来了。她木木的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我忍不住推推她,她歪了歪身子,看了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就是要赶我走也该说个话吧?”我有些不满了,但又恨不下心说重话。于是厚着脸皮又凑过去:“说说嘛,到底怎么了?”
苏周这回头也没抬:“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也完全摸不着边!”她从我手中夺过遥控器,把电视关了。
“我姐什么也说不清楚,完全又变了回去!她总是说是你来找她了,你要害她什么什么的,我实在想不明白,你能害她什么?我都强调了我们已经同学半年了,你是我在学校最好的朋友……唉呀,反正怎么讲都没有用,她根本就听不进去!不,不是听不进去,是完全没听我说话!……”
苏周一口气说完,又仔细的打量我一番,加重了怀疑的语气:“难道,你真的是有什么模样相似的姐妹和我们同校?难道你真的就是姐认为的那个人?”接着她又摇摇头,自我否定道,“这怎么可能呢?这根本不可能啊!”
我都被闹迷糊了,想了好半天,也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只好把之前自己的疑问通通倒给苏周。苏周听完也愣了半晌,抓了抓头发:“天啊,我都要疯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空气变的更加沉闷窒息,满脑子的疑问却使2个人都临近抓狂。整整一个晚上,两个人背对着背,一直到天亮。尽管知道对方都没有睡着,却谁都不对谁开口。也许是因为完全不知道说什么,说的全都是未解未知的问题,那么两个人互问没有答案的问题的谈话,想起来都觉得郁闷至极吧。
70、两副碗筷
一大早,听到楼下传来鸟儿欢快的叽喳声,心情似乎稍微有了改善。拉开窗帘,往楼下望。苏妈妈正在给鸟笼里的鸟儿们喂食,挨个细心的,递到一个个笼子的小碗里。雀跃的想跑下楼去看看,想到昨晚苏妈妈的神情,又犹豫起来。
于是对苏周没话找话道:“你姐姐怎么不下楼呢,这么多可爱的鸟儿都你妈妈一个人伺候啊?”
苏周收拾着床铺:“是啊,我爸工作很忙,经常出差去外地,姐姐很少离开她自己的屋子,这些鸟儿,当然都得我妈管了。还不只鸟儿呢,一会我领你去后院看看,还有兔啊,小白鼠呢!”
“哇!太好了,那我们抓紧的!”我听了,抓起衣服就胡乱的穿着,不停的催促着苏周,经过一个晚上,苏周的心情似乎也平复了些许,她淡淡的笑着,一边收拾着房间,没有拒绝。
看着可爱的小动物们,我们的话题很快扯到别的方面去了,很快的,时间就到了中午。依然的,苏媛没有下楼吃饭。苏妈妈盛好了饭菜,准备送进房去,她准备了2个空碗,2双筷子。
我忍不住又发问:“阿姨,姐姐一个人吃饭,为什么准备2副碗筷啊?”
苏妈妈抬头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终究什么也没有说,端着饭菜上楼去了。
“难道我这么招苏妈妈嫌吗?”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了。
苏周拍了拍我的手,说:“妈妈昨天跟我说,姐姐每次吃饭都需要2副碗筷的,不管她用不用的上。她只是需要它。”
我突然想起苏妈妈昨天说过,苏媛有的时候吃饭的时候会对着空气说话,难道?我突然有些懂了苏妈妈,她虽然内心是抗拒承认苏媛的病态表现,但是还是尽量的对女儿做着她所能及的事情,即使再做的时候心里有多么的难受。而我不知趣的冒昧,刺痛了作为母亲的心上最软处。我有些懊恼自责了。
苏妈妈这个时候下楼来,她又一次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低声说:“你去看看,就会明白了。”
“我?”我也压低了声音,瞪着征求的眼睛看着苏妈妈,没敢相信她说的可行性。
苏妈妈没有回话,只是轻轻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虽然很轻很轻的触碰,我还是感觉到了那力度,压到心里沉沉的,可想而知苏妈妈内心的负担。
我蹑手蹑脚的上了楼,来到苏媛门边,斜斜的往里瞅。
大概是苏妈妈故意的,所以虚掩的门有窄窄的一条缝,足够我看到屋子里的一切。
苏媛姐姐轻柔温和的声音。与昨晚见面时完全不一样的,甚至比和苏周说话还要柔和几分。屋里没有其他人,她在和什么人说话呢?
我不禁又离门近了半步。小小的桌子,中间放着那个盛着几种菜的碗。苏媛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神情,但是她面对的桌边,放着那副“多余的碗筷”,碗里盛着米饭,松散的米粒,白白的晃眼。苏媛抬手夹菜,放到她对面的碗里,温柔的声音又响起:“多吃一点,嗯,这个我知道你爱吃……”
大白天的,我寒意上来,忽的觉得冷的很。我揉揉眼,生怕自己看错了,她对面分明没有人……不对!有人!就在我睁眼的瞬间,我看到了!一个长发的白衣女生,低着头,看着碗里的饭菜。不!这不是真的!刚才分明没有人的!我紧紧的捂着嘴,牙齿咬着嘴唇,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怎么不吃呢?吃一点吧,你脸色越发的不好了……”苏媛继续说道,那女生缓缓的抬起头……我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渗进齿缝,腥腥的甜……天啊,那张脸!和我及其相似的一张脸啊!我们的眼神仿佛在瞬间有了交流……我赶紧错开眼神。
心里再强烈的好奇也被这深深的恐惧压制住了,我捂着心口,感觉心脏都要堵到嗓子眼了,轻轻的,转身下楼。
看到和自己相象的人应该是惊喜的,可是看到如此相象的,且是在一晃眼间突然出现的人,除了惊恐,也只能是惊恐了。我跌坐在凳子上,连大气都不敢喘,只是不停的拍着胸口,抑止那剧烈心跳撞击的疼痛。
终于明白,不止是苏妈妈希望否定她所看到或者听到的一切,自己也是多么希望看到的都不是真的,可是,我的眼睛,又怎么会一次次对我欺骗?
苏妈妈看着我,似乎对我所看到的一切了如指掌。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却止不住眼中的泪,一滴滴的落下。心中的难过又多了一些,安慰的话又不会说,只好垂下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碗筷,沉默着。
苏周起身上楼去,我想她大概是想亲眼去看看苏媛的现在,让我们都无法承认和相信的现在。我想阻拦,但还是什么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
毕竟,她是她妹妹,我,我是谁,谁似我,似我的又是谁?我闭上眼,难以控制的头疼。
71、回家
还没容得我缓过神来,就被楼上传来的器皿破碎声和苏媛声声尖叫声更紧的拉紧了神经。
苏妈妈条件反射似的跳起来立刻就跑上楼,跟在她后面的我脑中一片空白,越来越看不懂这一切了。不敢进屋,只好站在门外,苏媛又在床角蜷成了一团,嘤嘤的哭泣,地上,摔裂的碗,饭菜撒了一地。苏妈妈默默的蹲下身收拾,彷佛早已习以为常。苏周茫然的看了看苏媛,走出来拽着我进了她的房间。
“她好像一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似乎意识到自己在和空气对话……”苏周轻轻的说,她闭着眼睛,我几乎可以想象那样的情景。
“我什么也没有看到。事实上她就是在对着空气……”
没等她说完,我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可是我又能说什么,告诉她,我的确也看到了苏媛的对面坐着一个“人”?一个和我惊人相似的“人”?
我什么也说不出口,想了想:“明天,我回家吧。”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个重负。苏周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许。
整个下午,偌大的屋子寂静的像是空城。而各怀心事各有所想的四个人,只是一味的,固执的坚持着缄默。如果能这样,让一切永远成为不想触碰和揭开的谜,也好。
在夜晚同样的寂静里,我收拾着原本不多的行李。
不记得是第几个失眠的夜晚。曾经多么向往平静安稳的夜,而眼前的平静已经让我惧怕。我保持着一个姿势抱着自己蜷在那里,一动不动。脑海里,浮现出袁甜,小婵,于蒙蒙……因为害怕而紧拥着自己的样子,虞笑笑吃鱼的那血腥的一幕,李蓓抱着离奇死去的小猫悲伤变形的脸,杨南,徐燕她们曾经灿烂的笑容……
天刚蒙蒙亮,我便背上背包和苏周告别。她起身穿衣送我。一路无言。
发车前一分钟,苏周在站台上冲我挥挥手,喊道:“只要可能,我们一定要知道真相!”我点点头,不再看她。
回到家,妈妈已经在准备饭菜,爸爸拉我坐在沙发上,问着一些学校的琐事。很多事情,我憋在心里,就挑一些高兴的事儿讲。
那张和我相似到几乎相同的脸,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挥之不去。我禁不住问妈妈:“妈,我有什么姐姐吗?”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真是笨,妈妈怎么可能在19年前就有一个19岁左右的女儿呢?
果然被妈妈批了:“胡说什么呢,傻孩子。”妈妈端着刚炒好的菜从厨房出来。
于是我只好转脸问爸爸:“那我有个小姑姑?”
爸爸哈哈的笑了:“真是个傻孩子,不会读书读傻了吧,尽问些傻问题。”边说着,边疼爱的摸摸我的头。
我更加疑惑了:“妈,学校里有人说,19年前有个女生长的很像我。”
妈妈一边招呼我吃饭,一边说:“那世界上长的像的人也不是没有啊,不会都有亲戚关系吧?来,吃饭了。”我坐到桌子边,端起饭碗,一边扒拉饭粒,一边纳着闷。
“说起你们学校啊,嗯,我上大学的时候还去过一次呢,不过是去找我的老同学。”妈妈往我碗里不停的夹菜。
爸爸抬起头:“嗯,你说淑华呢?你们得有20多年没联系了吧?”
妈妈点点头,想了想:“你们学校当时就很漂亮了,所以呀,你当初填报志愿的时候我一点也没反对,好环境才有读书的好心情嘛。”
“谢谢妈。”我说,又想起了进大学后那一系列奇怪的事情,几次话都冲到嘴边了,顺着饭菜又吞进肚里。
爸爸妈妈又开始说起他们大学时期甜蜜的往事,我听着,傻傻的笑了。那个时候的大学,能像爸妈这样的还是很少的吧。
期盼已久的除夕,快乐的拿到很多压岁钱,之后的新年,走亲串友,带着弟弟妹妹们到处玩,难得的开怀。
转眼就开学了,感叹时间之快之余,自然的想到了那许多……
回学校的时候,列车经过苏周家所在的城市,看着站台,想着人群中会不会出现苏周,而然终归是没有。到了学校,苏周的床铺并没有整理,忍不住给苏周家拨打电话,苏妈妈说苏周晚上能到。于是坐在床上安静的看书等待。
傍晚的时候下楼,经过宿管办看到办公桌边忙碌的已经不是陈阿姨了,心里有些黯然。突然看到宿管办门口的墙边贴着一个通知:“原宿管办宿管员陈淑华已经办理退休,现任宿管办管理员李XX,希望同学们配合工作……”
哦,新来的管理员姓李啊,记住了。我对自己说。陈淑华,原来陈阿姨本名叫陈淑华啊,还满好听的呢。我默念着,突然想起爸爸说,妈妈20多年前在这个学校的校友,名字是’淑华’……是不是就是陈淑华陈阿姨呢?心里想着,脚下加快了脚步,跑到电话亭给家里打电话,听到电话快要接通时候的嘟嘟声,心里莫名惊跳。
妈妈接到电话很奇怪的问道:“不是中午就打过电话了么,怎么又打来了?想家啦?”
我急不可耐:“妈,您说的那个高中同学后来到我们学校读书的’淑华’,是不是姓陈啊?”
“是啊,你怎么知道啊?”妈妈还挺高兴的问道:“怎么,你有她的消息?”
“嗯,她在我们宿舍以前是管理员。”我说。
“不是吧?她怎么可能才当管理员呢?我记得她读大学的时候成绩非常好,还没有毕业就有不少单位点名要她呢,当时还是她在一个工厂做了兼职会计赚了钱请我去玩的呢,肯定不是她吧!”妈妈诧异的说。
“那你们后来怎么又失去联系了?”我也觉得不可理解,如果陈阿姨如此优秀,那这个到底是不是她?如果是,那是什么可以使人放弃这样的一份友情呢?
“不知道,临近毕业就失去联系了,给她写信她也不再回了,那个年代,联系一个人方式太少,我一直写信等待她回信,渐渐的灰心了。我是她唯一要好的朋友,别的同学就更加没有她的消息了……反正就这样没有原因的失去联系了。没想到啊,她一直都在那里啊,早知道,你报名的时候我不该听你爸的不去送你,也许还能碰上呢……”妈妈的语气里有了小小的埋怨和遗憾。
我安慰了妈妈几句,说下次再电话。
走出电话,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也许,陈阿姨看到我说我“真像”,也许是说我像我妈吧。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等苏周晚上来好吧这个消息告诉她。
72、拜访陈阿姨
苏周带来了大包小包的特产,看到我便把我紧紧的抱住。相拥的一瞬间,脑中突然想到了一个形容词:“阶级同志间的战斗友谊。”
在苏周收拾行李的当儿,我迫不及待的把刚才在楼下看到的通知内容告诉了她。
苏周听了以后想了想,皱着眉头说:“听你这么一分析猛的还不觉的有什么,但是仔细一想似乎还真有些蹊跷在里面。是什么使得陈阿姨不愿意再和老同学联系了呢?如果她是那样重感情的人……”苏周几句话就把我心里的疑惑全都说了出来。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任何人都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割舍一份没有任何出现任何分歧的友情,于情于理陈阿姨都会和妈妈保持固有的联系的吧。
“再问问你妈妈吧,看看还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苏周说。
“哎”,我意识到事情的复杂,长长的叹了口气,“能问的我都问了,刚才也都和你分析过了,真是费尽心机啊!”
“那可怎么办呢?……不如我们直接去陈阿姨家看望看望她?也许能……”苏周看向我。
我觉得这主意有几分可行性,点点头表示同意:“正好也可以借着帮我妈妈叙旧的机会,和陈阿姨拉近一点距离。”
一决定,我们立刻着手行动起来。备了些家乡特产准备出门,李蓓这时刚刚回寝,一放下行李就冲着我们不满的嚷嚷:“我刚回来你们就出去啊?要去哪里?可别把我一个人留在宿舍里,我害怕,带着我一起吧?”说着,她探询的看着我们。苏周把行动计划简单的和李蓓复述了一遍,她听了表现出更加浓厚的兴趣,坚持要跟着去,还一边从行李里翻找出了一些小礼物准备一并捎去。她递东西给苏周的时候,苏周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点了头。
学校教职员工的住宅小区位于学校大门对面的不远处,花园小区很是幽静。
“幸亏我在学生会的时候,把老师们,管理员的地址都记录下来了,这时候居然派上了用场。”苏周的声音带着小小的得意。跟着她穿行在小区内的花圃小径,冷冷的风吹的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楼道里空空的,楼道的两端对着两扇冰冷的防盗门。微微闪动的感应灯有些慵懒的昏黄,把我们三个的影子拉的老长,这样的影影绰绰里,不安定感蔓延上我的心头。
听着我们凌乱叠沓的脚步声,我突然开始紧张起来陈阿姨的家位于顶楼7楼。摁了半天门铃,紧闭的防盗门那边没有任何回应的动静。正当我们失望的准备回去的时候,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同时“吱呀~”一声门开了细细的一条缝。
陈阿姨在门缝后面瞅见是我们,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有点慌乱的拉开门,热情的迎我们进屋。
屋子里黑漆漆的。陈阿姨帮我们开了小门灯。
“怎么是你们?”她的语气平静的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惊讶的成分,仿佛一切早已经在她意料之中。
迎着她看似洞察一切的注视,我有些嗫嗫,苏周却大大方方的说道:“陈阿姨,听说您退休了,特地来看看您,顺便给您带点特产。”苏周和李蓓同时把手中大大小小的袋子,一齐推到了陈阿姨面前。
“你们这些小鬼头。”陈阿姨笑着拍了拍她俩的手,她和蔼的笑容,使我不由得犹豫了,不知道随之而来必然的谈话,会不会引起她陈年的心伤。
坐在陈阿姨的小客厅里,电视机安然的在保护罩里沉默。四周的宁静使我们多少有些局促。
“你们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陈阿姨一边泡着茶,一边看向我,冲我笑了笑。那笑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这感觉,却又像咽不下去的食物,把我之前想好的问题通通噎在喉咙里。
“嗯……这个……”我看看苏周,她也正看向我,眼神充满了煽动和鼓励。
我便一口气把从放寒假回家,到妈妈和我说的那些旧事都一股脑倒给了陈阿姨。
“哎呀!原来你是……”陈阿姨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能确信的又仔细打量了我一番,十分的惊喜,“真是,这么多年了……这事情还真是巧啊!”陈阿姨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的握着我的手,传递着她对昔日好友的思念。
“你妈妈还好吗?这些年我也经常很想她,很想念我们一起度过的青春好时光,早就想和她叙叙旧了,只是联系不上她了。”她兴奋的神情和关切的言语,使我几乎可以肯定,她和妈妈之间的友情并没有出现过任何问题。这么一想,看着陈阿姨的脸就仿佛看着一个巨大的问号。
“那么我想问您,是什么原因使得您和这些老同学都失去联系了呢?”苏周很直接的发问了,看着陈阿姨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亮闪闪的全是希冀,仿佛无论陈阿姨给出什么答案,对她而言都将是如获至宝。我知道她现在肯定和我一样,满脑子里装的全是问号,而她内心,却有一条明确的思路等着陈阿姨给出答案而确立。
听到苏周问话的瞬间,陈阿姨微微的愣了愣,很快表情就恢复到自然状态:“这个,说来话长啊,有机会再详细说说吧。再说你们小孩子也不明白大人的事,就别问了。人小鬼大的。已经快10点了,你们快回宿舍休息吧。”虽然言语依旧温和,但这已经是十分明显的逐客令,我们也不好再久留,扯了些生活琐事,我们便匆匆告别了。
回来的路上,我拍拍苏周的肩:“咱们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呢?”
“也许吧……”苏周皱皱眉头,“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呀!我也觉得奇怪,你们不觉得这么晚了怎么陈阿姨的丈夫和孩子都不在家呢?”李蓓紧接着说。
“是有点说不过去,不过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陈阿姨的孩子应该我们差不多大了吧?也应该上大学了,说不定在外地呢。”
“不过,我从来没有听说过陈阿姨家里的事,你们想啊,别的老师啊,管理员啊,早被我们三八的差不多了。但是就陈阿姨好像比较低调,大家好像都不怎么了解关于她的生活。”李蓓开始很有兴趣的喋喋不休。苏周则沉默的一言不发。
73、苏周姐姐自杀
走到宿舍门口,李蓓哆嗦了一下,轻轻的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一进这楼就冷飕飕的,不管什么时候,这感觉都那么真切。”
“你这是吓怕了。”我回她的话的同时也说给自己听,因为同样的寒意也从脚心一直向上侵蚀。
洗漱后我就爬到床上了,头昏沉的很,浑身也使不上劲,厚厚的被子里,也不停的觉得冷而打着寒战。
“哎呀,希年,你发烧了!”苏周探了探我的额头,惊叫到。我只是觉得她的手凉凉的,微微睁开眼睛,看她正从她柜子里取出一些从家里带来的药片,倒好水,扶我起来喝药。
“你呀,一感冒就发烧,要多注意的。”苏周关切的说。想来也是,自从上大学来,哪次生病不是苏周仔细的照顾呢,药水都端到我面前……认识苏周真好。接过苏周递来的杯子和药片,一咕咚喝下,想着她对我的种种好,感动着。
头昏昏的,一直没有睡好。黑暗里,感觉什么都是灰朦朦的……伸手看不见手指的那种浓雾。看到宿舍楼就在眼前朦胧而逼仄的伫立着,脚步不停,却怎么都走不到门口。门口的路灯灼灼的照出苏周还有好多同学的影子,想看清楚,却怎么也看不分明,自己像是在雾里,却感觉到不同的茫然。隐约中好像听到了铃当的声音响个不停。头好疼好疼。
“希年,夜里没有睡好吗?老是听到你低低的呻吟。”不知道什么时候,李蓓附在我耳边说,迷茫的睁开眼,天色已经大亮。
烧却已经退掉了,只是身子还沉沉的,四肢也乏力。李蓓说我这是“久不见光症”,出去走走就好了。可刚要出门,同学小言风风火火的冲进来,不由分说抓起李蓓就拖走了。忙乱中好像说了句什么理由,昏头涨脑的我还没听清就被扔在当场了。还好苏周这时打饭回来给我,也没什么胃口,就拉她出去溜溜。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湖边。快要春暖花开的季节,阳光也开始有了热度。湖面的冰波光粼粼的。
“其实还是很美的。”苏周说,“可是这个世界上美的事物在美的同时不带刺就是有毒。”
“你就是太悲观了。”我说。放眼往湖面看去。好像有什么东西浮在湖面上。大概是废弃遗落在湖中的木块吧。
在这安静的午后,苏周的手机突兀的响起来了。
“喂……哎……什么?什么?……好……”苏周的表情猛的变了,好不容易恢复红润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
“出什么事了?”我没敢往坏处想,问。
这个瞬间苏周还没有回过神来,有点呆呆的喃喃:“我姐,我姐她……”
“你姐怎么了?”我有些急了,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姐……她割腕了……在抢救……”苏周哭了,越哭越剧烈,肩膀抽搐着,一边抹着泪,突然,她疯了一般的向校门口奔跑起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苏周会哭的如此崩溃,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一边向前追,一边喊:“苏周……你是不是要回家看看啊?学校这边,我帮你点名,你不要担心……”
苏周头也没有回,跑走了我忽然想起虞笑笑和我说过的一句话:“如果不能全都相信,那就全都不要相信。”一时觉得周围,竟全部都是阴谋,全部都是陷阱。我小心翼翼,不知道下一步该迈向哪里。
然而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不是吗?
苏周这一去,就是整整的一个礼拜。她回去的这些天里,我和李蓓能不待在宿舍便不在宿舍待着,甚至互相结伴相约去自习或者吃饭。苏周不在,内心除了落寞更多的是担心和猜度,心绪似乎总是杂乱难平的,晚上也无法睡的安稳。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她给我们打电话说她当天晚上回来。
74、苏周姐姐的日记
我和李蓓去火车站接苏周。
一路上苏周的脸色很难看,也不和我们说话,除了在车站看到我们的时候微笑了一下,脸上再没有过其他的表情。
“姐姐她……怎么样?”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命是保住了。但是比以前更……”苏周的眼圈立刻红了,声音也哽咽了。回到宿舍,苏周洗了脸以后就坐到我们身边。
“对了,给你们看样东西。”她掏出一个硬皮抄给我,看样子有些年份了,画面上的卡通人物都是在记忆里流行过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翻开随意的看了看,图文并茂的日记形式,挺有意思的。
“是我姐的日记。”苏周声音瓮瓮的说,“这次她住院,我去了她的屋子。以前都不敢在她屋子里翻找什么,但是我知道我们小的时候,她总是在衣柜顶上一个盒子里藏她的宝贝。我这次去特意去翻找了那里,发现了它。”
听她这么一说,我停止了翻看,捧着它在手心,觉得心都跟着开始沉甸甸的了。那本蓝红皮的硬抄本就静静的躺在我的手心。仔细的打量了好半天,再度翻开它的时候心情是不一般的复杂……
95年9月13日
今天开学报道,理应满开心的,可是我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个楼里的新生不多,可也不少啊,怎么偏偏把我一个人分在这个宿舍呢。楼道又湿又黑,这屋子又在楼道尽头。看到它的门牌上漆脱落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能看得出淡淡的201三个数字。站在门口的时候,就一直在揣测,这门背后有多少故事呢?
四张床随便自己挑。倒是犹豫起来了。还是选了一张靠窗的床,尽管知道这采光效果不好,起码要点通风吧。
95年9月20日
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搬进来的那个同学,今天慌慌张张的就搬走了,还很惊恐的样子,我问她她也不和我说话,还躲我,好不容易以为有了室友可以不用寂寞了,看来日子最终要回归到我一个人的时候。
95年9月22日
今天很开心,一回屋子就看到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孩穿着蓝衣黑裤坐在我的对床上安静的看书,她跟我说她叫洪沁娣,是我的新室友……我们还聊了很多很多的关于文学和美学的话题,觉得她的知识好丰富啊,想象中的新生活要开始啦……
95年9月27日
很奇怪的,沁娣好像从来不喜欢和别的同学交流。我的性格就已经够内向了,没有想到她比我还要含蓄内敛。她总是很安静的坐在角落,记笔记或者看书。
好在我也不是很喜欢参加一些课外活动,好像也没有什么人找我参加活动,除了沈宾会打些电话来。
一般就和沁娣一起去图书馆看书。目前看来,这样的生活,和我所想象的大学生活,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呢。
95年10月5日
今天郑景到宿舍里拿资料,我跟她说起沁娣的时候突然不知道沁娣去哪里了,明明之前和郑景说话的时候还看见沁娣了,转头就不见她人了,真是神速啊,郑景还觉得我是不是在逗她玩呢。郑景走后不久沁娣端着脸盆进屋来,说她去水房洗衣服去了因为不喜欢和别人聊天的。呵呵,看来她有些自闭呢。
95年10月17日
我真的是精神有什么问题么?这些天总是接连着做恶梦,乱七八糟的,醒来的时候却总是记不清楚。只是记得梦里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奔走着,又或者是奔跑更贴切些。白天就觉得很疲惫,好像晚上真的是耗费了体力似的。身体状况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啊,同学们传闻的奇怪的事情一个也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过。
……
75、和我很像的人
日记的很多页都是画的简单的漫画,勾勒出的样子和苏媛还真是有些相似。
翻到一页的时候我正要跳过去,苏周按住了我的手,指着纸上说:“就从这页开始,我觉得很不对劲的!”
我和李蓓低下头,仔细看着,是啊,这画看起来怎么那么不对劲呢,可是一下子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让我感觉不对的。
“怎么不对了?”我抬头望向苏周。
她表情凝重,指了指画上苏媛身边的那个女孩。
“这应该就是沁娣吧,没什么啊!”李蓓说了一半,突然大叫了一声:“希年,她好像你啊!”
苏媛身边那女孩,眉眼间,那么熟悉,细看就是我的样子啊!
我惊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苏周希望她能够给我一个答案,可是她依旧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朝我微微的点了点我下意识的望后翻看着,顾不得看文字的部分,专门在有图画的地方让视线停留。
有不少张都是画的被苏媛称作“沁娣”的女生,那钢笔勾勒的眉眼,一副副重复的叠加,我顿时觉得有些眩晕,为什么,为什么这张张画儿,都那么像我?
苏周翻指出一张:“你们看看,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画面上没有苏媛,只有沁娣在镜子边梳头的样子。可是镜子里,却没有沁娣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苏媛省略了没有画,还是……
我疑惑的看着苏周,苏周也同样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想看在这之后的文字部分,可是没有了,除了几张不知所以的画以外,就是空白。
我们三个一直讨论到深夜,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况且苏媛现在,俨然是竖起了全身的刺,完全拒绝任何人进入她的世界,不管是否善意。看来,我们很难从苏媛那里找到突破口了。
“也许我们能够找到沁娣……或者郑景?”我向苏周提议,千头万绪中,即使有一丝的希望,我们也会试试。
“嗯……明天再说吧。咱们该睡了,明早还有课呢。”苏周看来已经满是疲惫。我也不好再和她说什么,毕竟我们的讨论来回来去都还是那些话,实质性的进展是看不分明的。再说,估计她还没有从姐姐的阴影里走出来吧。
睡着朦朦胧胧的时候,好像又和苏周手拉着手,从外面回宿舍。一前一后的走着,突然感觉耳根有丝丝的凉意,头发像是被捋起一束往下轻轻的拽着,扭头来回看了看,周围又什么也没有,头发好好的搭在肩膀上。
再往前走,这样的感觉又一次被清楚的感受到,我猛一激灵,掉头环顾依然是一切如常正常的很,我不禁问苏周:“苏周,你为什么老是拉我头发?”
苏周缓缓的回过头,定定的看着我,摊开双手:“怎么可能呢,你看看……”
她说话的当儿,耳根边那再度袭来的凉意使得我没办法再冷静,而此时的苏周,长长的头发根根竖起,朝不同的方向快速延伸,“刷”的一下直冲我梭来,我舞动着双手拼命的喊着:“苏周不要~不要啊!”
苏周只是冷冷的冲着我笑着逼进着,她的发丝一根根一缕缕的缠向我的手腕,我的脖颈……我无力挣扎,使劲的甩着头,可缠在身上的头发却是越来越紧越来越多!我猛的一抬头,面前的哪里是苏周,分明是我自己……
一跳,就从床上坐起,看看四周,才醒悟到之前全是梦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是手腕胳膊肩膀脖颈,都酸痛无比,甚至眼睛都酸涨的睁不开。大概是睡的太晚了,想的又太多的原因吧,我不得不自我安慰一下。
这时李蓓从被窝里伸出头来,起身瓮声瓮气的让我们帮她请个假,说是肚子疼,她说话的鼻音很重,脸色又确实不好,估计是受了凉。
上午两节古代文学课,我和苏周不停的在纸上传递着我们的疑问,下课的时候,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也画满了问号和感叹号。
看看时间已经中午了,苏周让我先回去看看李蓓,她去食堂炒几个小菜打包回来大家一起吃。
回宿舍的时候,李蓓正半坐在床上:“希年,我拉肚子拉的厉害,你帮我找点药吃吧!”
“好的。”我爬上床找装药的小袋子,发现止泻的药早没有了。
“李蓓,你在苏周柜子里找找吧,她药多。”我坐在床上对李蓓说。
“哦。”李蓓的柜子和苏周的柜子挨在一起,正打开苏周的柜子的时候,苏周推门进来了,看到李蓓在翻她的柜子,脸色一变,把手里拎着的饭盒往桌上重重一放:“你翻我柜子做什么?”
“我肚子疼,找点治拉肚子的药。”李蓓解释说,“希年也知道的。”
苏周急急的把柜子关上,说:“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要随便翻我的柜子!”
李蓓顿时怔住了,回头求助的看着我,我也感到十分的莫名其妙,暗自对苏周反常的反应寻找着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希年生病的时候你就那么细心的给她准备药吃?对我你就漠不关心呢?”李蓓坐在床上,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估计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的原因,恶劣的心情使得她的脸色越发苍白。
“我已经说过了,从今以后,不管是谁,都不可以翻我的东西,拿我的东西。”苏周这时说话的语气和平常相比,基本上可以用“恶狠狠”来形容了,她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小瓶药,扔到李蓓的床上,随手关上柜门,居然顺手挂上了锁!
“好了,吃药吧,以后需要药就跟我说一声,但是不要再翻我的东西了。”苏周又强调一遍,爬下床来,站到桌边拿着饭盒把菜均匀的分到我们三个的饭盒里。
“来,吃饭了。”苏周把饭盒递到李蓓手里,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过火,她的语气平缓下来。
“苏周……”我觉得今天苏周的无名之火有点奇怪,但是又想不通她是为什么。心里是知道她这段时间实在心情不好,换了是谁,可能都会在平时不会注意的小事情上变得冲动易怒,要是我,也许比苏周更夸张呢。
这么想着,也就释然了,给李蓓使了个颜色,便爬下床,坐下来和苏周一起吃饭,一边安慰着李蓓,一边从脑海中搜寻着有趣的事情讲给她们听,李蓓的心情似乎慢慢的改善了些,可是苏周的神情却一直那样的严肃凝重,直到饭菜吃完,她的脸上始终没有绽放过丝毫笑容。
76、妈妈来了
李蓓拉肚子的症状持续了好几天都没有什么缓解。我们好说歹说终于把她拽到校医院输液,不知道怎么回事,李蓓特别怕去医院。从医院回来,回到宿舍安顿好李蓓,就拉着苏周下楼去打饭。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想着寝室楼走来!揉揉眼睛再看,没错,真的是妈妈!
“妈……”我高兴的跑过去,一把抱住妈妈:“您怎么来了?”
“给你个惊喜啊。”妈妈拍着我的后背,笑着说。
“阿姨好!”苏周走到我们身边,“我是苏周。”她自我介绍着。
“好,是苏周呀,常听希年说起你,说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呵呵,原来是个可爱的小姑娘,看起来比我家希年还小一些呢。”……寒暄一番后,妈妈带我们出去吃饭。
“妈妈,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看呀,您不光是想我了吧?”我给妈妈夹了一筷子菜,问道。
“傻丫头!这次来,不光是看看你,其实,也是想来看看淑华。上回听你说起她,我这心里头啊,就一直记挂着。总觉得淑华肯定是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了,过得不开心了,所以才断然的舍弃了!这么多年的老朋友,她也不主动给我来个电话……”妈妈黯然的说。
“想起当年,淑华她学习特别好,人踏实又善良,大家都很喜欢她,也没有闹过什么矛盾,当时我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啊,我打心眼里觉得她好……”
我吃着饭,津津有味的听着妈妈讲那些过去的事情。这时苏周猛的拉了我一下,我看看她,读懂了她目光里的含义,于是对妈妈说:“既然这样,不如我们和您一块去看望陈阿姨吧。”
“哎……你们这些小孩子,还是别去了。我自己一个人去就行了。”妈妈说。
“哎呀妈妈,我保证,我和苏周不会打扰您和陈阿姨叙旧的,再说,您不还得需要我这个向导么,您就带我们一起去嘛,好不好嘛~~”我对妈妈施展着自己修练了十几年的撒娇功夫,知道妈妈一定拗不过我,肯定会带我们去的。
妈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高兴的倚在妈妈肩头:“我就知道妈妈最好了!”
晚上又一次走在去陈阿姨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和上次相比已经变得好了许多。
相信这次苏周的心情也会和上次有很大的不一样吧。其实我们都怀着积压已久的企盼,企图能从这次去探访陈阿姨问出点什么,相信不会像上次那样失望吧。
这次陈阿姨倒是很快就开了门。看到妈妈,她愣住了。
“淑华……”妈妈轻轻的叫出了她的名字,眼里激动的闪着泪花。
“宇婷?是你么?”陈阿姨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互相揉搓着不知道往哪里放,“快,快进屋里坐!”陈阿姨一把我们迎进屋,就立刻去忙活着给我们泡茶。
“淑华,要不是希年,我还找不到你。这么多年了,你过的好吗?”妈妈端着茶杯,还没顾得上喝,就问道了这个困惑她多年的问题。
“你也真是……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是不是自己无意中错在哪里了,怎么连跟自己最好的淑华,都会突然失去联系了呢?我一封封的给你写信,一次次的去收发室问信,可是你,就吝啬的再没给我半点消息……”妈妈叹了一口气,从头到脚看着陈阿姨好几个来回,似乎在寻找着多年前记忆中的那个青涩少女。
“唉~~都别再提了……宇婷,不知不觉,我们都已经老了。”陈阿姨的眼圈红了,看着妈妈的时候,神色里多了几分愧疚。
妈妈看了看四周,我们也随之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屋子的内部。
屋子里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必要的家具,基本上没有任何装饰性的摆设,大至桌布窗帘,小到电视机罩,全是单一的颜色毫无花式。
“维国呢?你没有和他在一起吗?”妈妈问道。
“啪”的一声,陈阿姨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茶水四溅开来,我和苏周面面相觑,谁也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情景。
“怎么了?”妈妈十分惊讶:“没烫着吧?”
陈阿姨回过神来,蹲在地上收拾起来,声音哽咽:“别提他了……”
“淑华!到底怎么了?”妈妈赶忙过去安抚她,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陈阿姨掩面抽泣起来。
“宇婷,晚上就住在我这里陪我好吗?”许久,陈阿姨抬起头,拉住妈妈的手,望着妈妈恳切的说。
妈妈没有反对,转过头来对我和苏周说:“你们两个回宿舍去吧,今晚我住阿姨这里了。”
虽然我和苏周还想着……但是看到这样的场面,我们也不得不暂时打消了念头。
退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看陈阿姨,她像个孩子一样伏在妈妈的膝盖上恫声哭泣,好像心里积压许久的苦痛终于找到了出口,即使在那么昏暗的灯光下,她的白发也是那么赫然,我突然开始自责起来,如果释放会带来如此大的钝伤,为什么不让她继续自我保护着隐藏呢?
77、李蓓的病
和苏周走在回去的路上,夜风习习的很是有些凉意。
“你觉得陈阿姨是不是有很多秘密?”
“可能吧,那个年代的事情,她们毕竟是刚经历完文革的第一代大学生,有很多事情都不像我们现在这样嘛。”
“唉……看陈阿姨,好像是有什么苦衷的……”
“对了,那个维国是什么人?”就这样,我和苏周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到了宿舍里。看到李蓓裹着被子在床上缩成一团。
“李蓓,打了针以后好点了吗?”苏周上去摸摸她的头。李蓓的头滚烫滚烫的,烧的不轻。
“报应……报应……”她微微睁开眼睛,看见是苏周却仿佛不认识似的,她边往旁边躲边迷糊不清的喊。
“李蓓!”苏周大喊了一声。
“嗯?”李蓓身子微微震了震,“你们回来了?我的头好疼……”
苏周从药盒子里摸索了半天,拿出一些药来:“希年,你倒点水,给她吃点退烧药。这些是你的,你也预防一下。”苏周把药装在两个小药盒里,分别放在我和李蓓的桌上,“别弄混了啊!”她交待着。
“到底是什么病啊?早上校医明明说是急性肠胃炎,怎么这会儿就发烧了起来?”我边倒水边说着。
苏周想了想:“可能她吃坏了肚子,又受了凉,也可能是受了凉,才又拉肚子又发烧的吧?”
我把药和水杯递到李蓓的手里,她斜坐起身子吃了药,又躺下了。
夜深了,伴随着她胡乱的梦呓和轻微的呻吟,我们昏昏的睡去。
夜里醒过来一次,有着片刻的清醒。拧开应急灯,又翻看了一次苏媛的日记。拿着自己的照片对照着苏媛漫画的沁娣,真的很像。窗外有风声呼啸,从窗缝里透出来的风,轻轻的掀起窗帘。
我爬下床,走到窗台边,紧了紧窗户,凉飕飕的风吹在手上,异样的像是抚摸。低头一看,居然是一只惨白而瘦弱的手臂,透过玻璃伸进来,轻轻的搭在我的手背上,却没有重量。我惊的连喊都喊不出来了,想抽出手来,猛甩,却怎么也甩不掉。
就在这个时候,一张脸浮现在面前,那是一张和自己多么相象的脸啊,我惊讶的忘记了害怕,呆呆的注视着。
这张脸是如此的平静柔和,“她”的眼睛同样注视着我,在“她”的眼底,却流淌着无法言谕的忧伤,她张嘴说了什么,我一个字也没有听见,或者说,我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她松开手,无声的坠入了夜色无边的黑暗中。
我打开窗往楼下望去,什么也没有,什么也看不分明。风呼呼吹进来,拍打着窗户哗哗的发出响声,苏周醒了,坐起身来打量了我好半天:“又看到什么了吗?最近好像只有你一个人特别的异常。”
那双幽怨的眼睛在我脑海中盘旋来去挥之不去,我什么也没有说,默默的关上窗,爬上床。“‘她’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沉沉的睡去,直到天色大亮。
广播不停的响着,我们都洗漱完毕了可是李蓓还缩在被子里,探探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大概是身体虚弱太过疲倦吧,还是不要打扰她,让她多休息一下。
“李蓓在吗?”响起了几声敲门声,门被推开了,是同学小言。
“小言,你不是在外面住吗?怎么回来了?”苏周问她。
“我……我来看看李蓓。”小言小声说,走到李蓓床前,放下一兜苹果:“蓓蓓……你好点了吗?”
李蓓沉沉的睡着,没有搭理她。
“她病的挺严重的,先是肠胃有问题,昨天又烧的厉害。”苏周撇了她一眼,似乎言语间不能自制的敌意。
“啊?怎么会这样?都是我不好……蓓蓓……”小言轻轻的拍了拍被子里面的李蓓,李蓓翻了个身,微微的响起了鼾声。
“你怎么不好了?”我不禁觉得好奇,小言难道还能故意让李蓓生病不成?
“我……哎呀……我真不该吓她。”小言说,继而又自言自语的嗫嚅:“不可能和我吓她有关的啊,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嘛。”
“你吓她什么了?”苏周问她。她正想说什么,楼下小言男朋友叫她下楼了。
“我先走了,麻烦你们照顾好蓓蓓,我到时候再来看看她。”小言拎了包就匆忙的走了。
“莫名其妙。”苏周不太高兴的关上门,随手把门反锁上。
“难道李蓓是被吓的?”我问苏周。
“吓?怎么可能呢?她平时也常常自己吓唬自己,除了会晚上睡不着抓我们陪她说话,什么时候病到现在这样啊?估计就是她吃啊什么的没有注意,抵抗力下降了才病的吧。”苏周说。
“嗯。”我答应着,拿出妈妈带的食品和苏周分享。
“一会问问你妈妈关于陈阿姨的事情吧?我想经过这么一个晚上她应该会和你妈妈说些什么吧。”苏周拿起一片鱼片嚼道。
“这是当然的,我都忍了一晚上啦。”我也满怀期待的说。
78、陈阿姨的往事
中午下课后,接到妈妈电话说要我和苏周一起去校门口田园饭庄里吃饭。
我和苏周兴冲冲的赶过去,一进屋,不出所料,陈阿姨也在,气色看上去也很不错,她朝我们点了点头,招呼我们随意吃喝,看来,经过一个晚上的释放,她心情理应改善了许多。
桌上的饭菜着实丰盛,陈阿姨和妈妈还饶有兴致的叙旧。“我说,我第一次见到希年的时候,就觉得她……很眼熟,呵呵,没想到她是你的女儿啊。真是缘分。”陈阿姨一边笑着,一边来回的打量着我和妈妈,像是在把我和妈妈的脸做一个细致的对比。
我不由得下意识的看了看妈妈,坦白说,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五官的轮廓和妈妈的渐渐的不再那么相似了,虽然有着母女必然的共性,但是……也许,是心理某些因素在作用才会这么感觉吧,我自嘲说。
“嗯,淑华,反正现在也退休了,以后咱们也该常走动走动。”
“是啊……终于退休了,这么多年,就像是一场梦。唉,真是羡慕这些小孩儿啊,正当青春年少。”
“想咱们年少那会,你也是个风流人物呢!”妈妈笑着喝口饮料。
“呵呵,别提了。都哪年的旧事了……”陈阿姨和妈妈说一些往事的时候,嘻嘻哈哈的,彷佛都回归沉浸到少女时代。
看苏周听的津津有味的样子,我笑笑,为了解我的嘴馋,不停的夹着菜吃。
吃完饭,陈阿姨先回去休息了。我和苏周领着妈妈参观学校。走到宿舍的时候,妈妈对我们说,当年她来的时候,这个楼还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用的是绿漆,也没有这么高。
“可能是后来重新翻修的吧,总觉得这暗红色的漆不如从前让人感觉舒服啊。”妈妈感慨道。
“阿姨,这楼好多奇怪的事情呢!”苏周插话道。
“嗯,以前也听淑华说过一点,当时都当作笑谈来着,现在都不记得了。现在也听希年说过,神乎怪乎的,都是你们自己吓自己吧。”妈妈笑着摇摇头。
下午的时候大概从妈妈那里知道了陈阿姨的一些事情。原来当年陈阿姨的父亲和学校某领导是生死之交的战友。陈阿姨作为文革后第一批大学生考进这个学校以后,和父亲战友的独子卢维国顺理成章便成了校友。两家大人觉得机缘巧合,便有意无意的培养下一代的感情。都是年轻人,又是新时代的大学生,陈阿姨和卢维国很快确认了恋爱关系,当时所有的同学都认为他们是很般配的一对。
当时的第一批大学生年龄的层次比较混淆,年纪大的有拖家带口的,年纪轻的就诸如陈阿姨这样的。从小生长在又红又专的家里,升学也比较顺利。两家人结亲心切,第二年就把婚事办了,陈阿姨家也搬到了这个城市。
陈阿姨毕业的时候,由于活动能力强,学习成绩优秀,便顺利留校当了一名教师。但是结婚3年了,总不见陈阿姨怀上孩子。到了82年的时候,由于结婚的时候都还年轻,后来发现彼此性格差距很大,陈阿姨和卢维国的爱情走到了尽头,婚姻形同虚设。
但是陈阿姨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教育部门工作的卢维国居然和陈阿姨的一个学生恋爱了。这在那个年代是相当丢人的事。那个女孩口口声声主张自由恋爱,就是要和卢维国在一起。
“我和他是真心相爱的!”
“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没有他!”
那个女生的话深深的刺伤了陈阿姨的心。1982年冬天的一个晚上,卢维国带着那个女生离家出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这件事不知道被谁传播了出去,一时间舆论压力沸沸扬扬,学校也不得不出面干涉。这么多年来,卢维国人间蒸发了一样,从来不曾回来看过陈阿姨。
突然想起沈宾在同学会上的感慨:“……进校的时候就听说过的那个美谈,你们忘记了,好像多年前就有个学生呢,去老师家补课的时候爱上了老师的丈夫,后来好像是辍学了和爱人一起远走高飞了,在那个年代他们克服万难在一起,多么难得啊……”
原来,这个所谓“美谈”的另一个主角就是陈阿姨啊!
“哦……原来……那个传说中的陈老师就是陈阿姨!难怪……陈阿姨会当宿舍管理员,是因为她觉得这事很丢人啊!要我,我也是没有那个颜面站到讲台上了。”我快言快语,急忙对苏周说。
“也是。还记得那天我姐她们班上人的同学会,她们都知道这事,还拿出来说,可见影响是多么大了,这也是咱们学校的奇事之中的一件了吧。”苏周一边感叹着,一边饶有兴致的评论道。
“你们是不知道陈阿姨心里有多苦啊!”妈妈戳了戳我的脑门。
“难怪……把自己隐藏起来,不和我们联系。唉,淑华,真是不容易啊!一个人带着这么多心事忍了这么多年,也不知道这些年她到底受了多少苦多少罪啊!现在老了还是一个人……”妈妈不禁唏嘘伤感起来。我和苏周都不再说话。
妈妈陪陈阿姨住了一个礼拜,上了回家的火车还不停得发信息过来,让我和苏周多多的去看望陈阿姨。这倒也正是合了我们的心意。苏周认为多去拜访陈阿姨肯定会有收获,我则觉得陈阿姨怪可怜的,孤身一人,也需要人陪陪。
79、苏周梦游
李蓓的病在连续打了三天的点滴以后终于完全好了。
小言又来看她,这次提了一兜桔子。两人在走道上神神秘秘的耳语絮叨了半天进来,小言好像不愿意在寝室多待似的,进屋里没坐会就走了。
“对了,李蓓,前两天你发高烧的时候,小言也来看过你,还拎了一兜苹果,不过我们趁着你睡着的时候把它们偷吃了。”李蓓把桔子拿出来分给我们的时候,我笑着做了个鬼脸。
“没关系,吃就吃了,我肠胃炎拉成那样子,没准还是因为吃了没洗净的水果的原因。还是这种需要剥皮的水果好啊!”李蓓说着剥了个桔子。
“听小言说,是她害你生病了?”我问李蓓。
李蓓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说:“没有的事。她能害我什么啊?”
“她不能害你,还不能吓你了?”苏周看着李蓓说。
李蓓哆嗦了一下:“今天好冷啊。”继而瞪着眼睛看看苏周:“没有,她哪吓我了?她吓得着我吗?”
苏周疑惑的看向我,我也疑惑的看着苏周,我们四目相对的交换着问号。看来李蓓是不想和我们说了,不知道她的心里,到底有着什么事情。李蓓是后来才搬来我们寝室的,也许是一起经历的事情比较少,总感觉没有和苏周的那种默契。
梳头的时候,梳下了不少的落发,可能是精神焦虑的原因吧。捋下来一小团头发给苏周看,苏周有点担心的说:“不是缺乏维生素吧?掉这么多头发不太正常啊!”
说着她便爬上床,打开柜子拿出一小瓶药来:“我这有复合维生素,你吃点吧,不会有坏处的,看看会不会有改善。”说着她便倒出一颗药丸,放在我手心,“以后每天监督你吃一颗。”我顺从的用水送服下,感动的看着她,有这么个贴心好友,也是很幸福的事情呀。
“苏周,咱们能不能想什么法子找到沁娣或者郑景?”一次去上古代文学课的时候,我们从湖边绕了个弯。早上湖边的学生很多,大多是听英语广播和背书的。空气好的沁人心脾。杨柳随着微风依依……走在这样的小路,不啻是一种享受。可是不知道怎的,我就是不敢往湖面看,总是害怕着那些记忆中的漂浮物。
“我给沈宾打过电话了,可是他说他也不知道郑景的联系方式。也许是个说辞,就是不想给我罢了。”苏周踢着脚边的石子儿,漫不经心的说。
“就是,不知道他为了什么掖掖藏藏的。”我说。
“不过……我问他,他们系或者他们那一届的学生里有个叫洪沁娣的,他认识吗?他说他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苏周接着说。
“也难怪。沈宾的性格那么开朗,平时又那么活跃,而从你姐日记里的描述来看,沁娣是个安静而内向的人,不认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不,很奇怪。从日记上看,姐姐和沁娣关系如此之好,喜欢姐姐的沈宾经常接触姐姐的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的好朋友叫沁娣呢?你觉得这合理吗?”苏周反问我。
我点点头,立刻疑窦丛生。
“一定要尽快查到!”苏周咬咬牙:“不然……”
“不然什么?”我追问。
“哦,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越快越好。不然如此久的精神恐慌,我们会受不的。”
“嗯,也是。”
走进教室,同学们已经来了大半了。我看见李蓓和小言在一个角落里窃窃私语,小言还不时的看看我和苏周。我顿时很不悦,这样的鬼鬼祟祟未免让人生疑。和苏周说起,她只是淡淡的望了望李蓓她们,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时间倒也是个奇妙的东西,今天一个好像快的出奇,很快就到了夜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对夜晚开始变的格外敏感。
洗漱,睡觉。睡了不知道多会,迷迷糊糊的想要醒来。屋里有着不知道哪里散发的光线,使得任何东西都大致的浮现一个灰灰的轮廓。我的床帘中间浮起一块……什么东西?好像是一个人的脸,我屏住呼吸,仔细的看,那眉那眼……是苏周!不过苏周的脸怎么在我的床帘中缝呢?像是她站在我床边,只探半个脑袋进来。
我心里打个冷战。在这样的暗夜里,即使是再熟识的脸,靠近的如此贴近,还是会觉得害怕。
“苏周……”我往里面移了移身子,小声的叫她。
苏周并不答话,面无表情的默默的看着我。
“别……别吓我。苏周。”我说,浑身都出冷汗,被子里的双手情不自禁的握成了拳头,这张脸,这眉眼,是苏周的吗?为什么神情那么异常,还出现在这样的寒夜?她拉好床帘,无声的从我床帘那里消失了,有下凳子和爬床的声音,是苏周没错,我长长的呼了口气。
紧接着听到苏周往自己床上爬的声音,因为知道是苏周了,便不那么害怕,轻轻的问道:“苏周,你干什么爬到我床边看我啊?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啊?可别挑大半夜的时间了,怪吓人的!”说完,那边半晌没有回应,我正准备起身看看,却听见苏周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我纳闷着。
忐忑的迷糊到天亮。
80、小心苏周
“苏周,昨天晚上干嘛吓我啊?”我迫不及待的拍着苏周的被子,质问她。
“我?我吓你做什么?”苏周揉揉眼睛,反问道。我正想追问下去,猛然看到李蓓在给我使眼色。心里觉得奇怪,这到底怎么回事?
趁李蓓去洗漱的时候,我也去了水房。
“李蓓,你是不是有事情想和我说?”我问她。
她停止了刷牙,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说:“希年,小心苏周。”
“什么?为什么?”我问。李蓓抬头看了看,立刻低头继续刷牙。我扭头一看,又进来好几个学生。心里觉得奇怪的堵,异样的难受。小心苏周?为什么?李蓓为什么这样说呢?她又不是不知道苏周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苏周……昨天床帘中间的脸……
“昨天,我怎么了吗?”我前脚刚踏进宿舍门,苏周问我。
“不,没怎么。你半夜拔开我的床帘,我以为你想和我一起睡呢,叫你你又没有反应,我还以为你故意吓我。”我故作轻松的和她说。
“是吗?”苏周看着地板说出这么一句,“也许是我在做梦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也许心里想自我暗示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吧。
晚上,陈阿姨打电话给我,让我们去她家里吃饭。李蓓肚子刚刚好转,还在戒口阶段。我就拉上苏周一起去了。我们到那里的时候,陈阿姨已经做了一桌子好菜。
“以后,你们就当我这里也是一个家。有空就常来坐坐。”陈阿姨笑吟吟的说。
看着陈阿姨热情的忙活着,心里一阵难过。慈眉善目的陈阿姨,年过不惑却没有自己的孩子,别说老有所养,甚至连老有所依都盼不到。
吃饭的时候,我们和陈阿姨讲讲现在的学生故事,学校里一些八卦传闻,好笑的事情,陈阿姨很是开心。末了,大家一起在厨房收拾碗筷。
“陈阿姨,你在13号楼这么多年,知不知道95级一个叫洪沁娣的女生?”苏周突然问道。
我看向陈阿姨,发现她的嘴角猛的抽搐了一下。
“95级没有这个人吧。”陈阿姨淡淡的说。
“可是……她不是我姐姐的好朋友吗?”苏周又问。
陈阿姨说:“还真不记得你姐姐有过这么个好朋友。”陈阿姨的态度明显不对,表情很严肃。
“可是……”苏周还想说什么,陈阿姨摆摆手,“你们回宿舍吧,我待会还有点事。”
“怎么回事?一问道那个洪沁娣,每个人态度都不对!”苏周恨恨的说。
“也许这是好事呢。我们就以她为突破口吧。”
“可是,怎么突破呢?”苏周看着我,我也一筹莫展。
“好像一切的线索都没有了。”我有点沮丧的说。
回到宿舍的时候,李蓓对苏周说:“刚有个叫沈宾的给你打了电话了,我说你不在。”
“沈宾?真的?”苏周惊讶的问道。
“是啊,难道是你男朋友?”李蓓问道。
“你想哪里去了。”苏周边说边拿起电话。
看到苏周的手在微微颤抖,我心里只不断的浮现一个句子:“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老祖宗真是伟大,说出这么经典的能够贴切我此时此刻心情的话来!
“好的……沈宾哥……谢谢你。”苏周这个长达一个多小时的长途电话的末尾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和李蓓知趣的不发出什么声响。不知道这沈宾究竟和苏周说了什么,让苏周这么失控。苏周挂了电话,就朝水房走去。我想跟去,但是被李蓓制止了。
“干嘛?”我问她。
“希年,别……晚上别去水房!”李蓓神经兮兮的说。
“别闹了。”我说:“苏周都去了。”
李蓓不说话了,但是我心里凉飕飕的,也不敢去水房了,干脆就坐在床边等苏周。苏周很快的回来了,我估计她应该是去洗脸。
“知道郑景的电话了。”苏周淡淡的说。
“沈宾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我追问道。
“没有。”苏周说。
“没有你怎么哭了?”我问。
苏周看着我,眼睛和鼻子还红红的:“真没事,就是他讲了我姐的一些往事,我觉得难受。”
听到苏周提起苏媛,我就不说什么了。人是最怕伤心的,我无言的拍拍她。知道苏周心情平静下来的时候肯定会和郑景联系的。有的时候,人千求万求而不可得的,不过是一个转折的契机。
81、郑景来信
郑景在电话里也说不出什么来,大概她一向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但是没过几天,苏周收到一封信,落款赫然是郑景。
“苏周妹妹,见信好!
上次匆匆别过,很是想念。有很多往事徘徊在心头,不知从何说起。原本以为能够忘却的记忆,却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来,而且好像比以往更加鲜活和生动。7年了。人生能有几个七年呢?
还依然记得苏媛来报名的时候,我们系里的宿舍都分满了,把她一个人分在了一个宿舍里,那个宿舍就是传闻颇多的201。但是苏媛面对那些传闻好像无动于衷的样子。我渐渐的很佩服苏媛的胆色,还有她灵气的画,恬淡的性格。当时我是一个很活泼开朗的女生,特别想找一个沉静的女生做知心朋友。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亲近苏媛。苏媛虽然内向,但是待人倒是极好的。对什么人都是彬彬有礼,大概我经常主动找她的缘故,苏媛对我也比较亲厚一些。原以为……
我对苏媛的愧疚已经不仅仅能用愧疚一词可以形容了。虽然大家都安慰我,这件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我的心里还是异常的难受。还依然清楚的记得那些天的情景。刚发现苏媛不对劲的时候也没有在意,只是听到她经常把一个叫’沁娣’的女生名字挂在嘴上。我颇为好奇,想看看到底是哪位女生赢得了苏媛那么真挚的友情。可是每次到她们寝室去,沁娣都不在。我觉得奇怪起来,加上那时大家总是说着不知道是真是假的关于201的传闻。13号楼闹鬼的传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大家心里觉得这不过是传说而已。我也是这么以为。直到有那一天的到来……
那天我们校报开会,商量改版的事情。刚进门,就听到报社几个记者坐成一团,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说什么呢?’我好奇的坐到一个女生身边。
’是你啊,郑景。吓我一跳!我们在说13号女生楼的传闻呢!’
’哦,说来说去还不是那些。’我不以为然。
’不知道是谁听说的,这个宿舍历来有诡异了。从八几年开始,每过七年就会跳楼一个人!不见得是自杀的,比如82年有个女生,89年还有一个……大家都这么说,明年就是7年时间,但是不知道哪个寝室哪个女生要倒大霉!’
’胡说。闹的人心惶惶的。’我说,这样的无稽之谈。我还开玩笑的嚷嚷,’咱们可是新一代青年啊,党的好儿女,无神论者还天天神神鬼鬼的,就你们几个,还争着写入党申请书呢?’大家便说说笑笑闹成一团。
下午的时候沈宾找到我,问我认识不认识一个叫沁娣的女同学。
’你一个学生会长都不知道的人,我又如何知道?’我取笑他。
’别开玩笑了。’沈宾说。
’好像听苏媛提到过几次,但是我都没有见过。估计不是咱们系的吧,不知道哪个系分到苏媛的宿舍去了。’我说。
’听从苏媛寝室搬出去的王蔼苗说,苏媛很是有些不对劲,问她怎么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王蔼苗那人!神神经经的,别理她!’我素来对王蔼苗这个人没有什么好印象。那时候年少气盛,看不顺眼的人我是一般不说,说了就不会说好听的。
和沈宾告别以后,我越想越是奇怪。决定一直留在苏媛的寝室里等沁娣回来。我之前问了文学院的好几个系,都没有人说自己班上有沁娣这个人。而当时13号楼住的大多是文学院的女生。
’苏媛,沁娣到底是哪个系的啊?’我问苏媛。
’我没有告诉过你吗?沁娣学古代汉语,专业很好的。’我心下纳闷了,问了古代汉语学系的同学,没有叫洪沁娣的。晚些的时候,沁娣还没有回来。李兰过来叫我,说是喊我和她一起去宿管办商量每层楼里选楼长便于管理学生的事情。
到了宿管陈阿姨的传达室小屋子,已经好几个女生在那里了,都是学校里的一些干部。宿舍管理员陈阿姨说:’你们都是学校的骨干,宿舍楼里我一个人也管不过来,因此我想每层楼选一个楼长,帮我在课余时间里进行卫生检查已经晚上的例行查房。’
我自告奋勇的当了二楼的楼长。其实心里是有着自己的小九九,因为当了楼长的话可以有很多方便和权力,比如可以在夜里去查房,可以在楼管室逗留。
获得陈阿姨批准以后,把我的资料简单的登记了一下。我顺便拿起蓝皮的学生住宿登记册翻看了起来。翻到201,看到进行登记的只有苏媛一个人的名字,还有已经搬走的王蔼苗的名字被划掉了。难道沁娣没有登记?心里正疑惑着,学生住宿登记册便被陈阿姨拿走了。回到宿舍以后,我越想越觉得奇怪,便准备去201问问洪沁娣,为什么没有登记住宿呢?顺便让她补上。敲开201的门,看到苏媛穿着睡衣睡眼惺忪的样子。
’郑景,这么晚了,什么事情?’我往里面张望了一下,苏媛的小台灯发出昏黄的光线,只能照到一小块地方。看不清屋子里面都有什么。
’嗯,沁娣在吗?’我问苏媛。
’找她有事?沁娣!’听见苏媛叫她,’沁娣!’没有人回答,’咦?刚刚还睡着。是不是去水房或者上厕所了?什么事?我转告?’苏媛问我。
’也没有什么事,就是喊她补一个宿舍入住登记。’我告诉苏媛以后就往回走。走到水房和厕所的时候,我刻意的往里面看了看,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回到寝室,我越想越怕,便问寝室里的同学:’你们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
李兰带着睡意说:’郑景,别闹了。那是封建迷信,你作为干部,不该疑神疑鬼。’
我想也是,从小没遇见过什么奇怪的事啊。现在改革开放,党的政策好,多少人提高思想觉悟好入党呢。自己还是预备党员,怎么可以……
我自嘲的笑笑,也睡了,但是心里总是觉得很不踏实。后来偷偷的看了好几次学生住宿登记册,发现201的沁娣始终没有补记。学校工作忙,渐渐的也淡忘了,在课堂里和苏媛坐在一起的时候,也一直没有机会和她说说沁娣的事情。
日子一天天过去。直到有一天,刚下课。我正准备去食堂的时候,沈宾远远的叫住我。说实在话,那时很是欣赏沈宾这样的男生,其实系里的人大多数也知道沈宾对苏媛有几分意思。
’什么事?’我问他。
’我家里人来看我,带了些特产的茶叶,你……帮我拿给苏媛吧,她爱喝茶。’
’你怎么不自己去送?’我笑他,沈宾居然脸红了。我想,沈宾对苏媛的感情应该是很执着而真挚的吧,不然他也不会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当时对苏媛,忽然萌生了几分嫉羡之意。
回到宿舍,我把茶叶提到201,想推门的时候,听到苏媛在里面说话。我敲敲门,苏媛开了。看到宿舍里就她一个人。
’沈宾让我给你捎点特产的茶叶。’我对她说,心里不是滋味,因此不想逗留。
我刚带上门,就听到苏媛说:’沁娣,你说说,他怎么知道我爱喝茶?’我惊呆了……难道,苏媛在自说自话?这不可能吧。
我回到寝室以后,把这件怪事告诉给了李兰。万万没有想到,这却成了日后愧疚的根源。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系里的人开始疏远苏媛,不停的有人造她的谣言,还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但是我知道李兰说的是真话,有一次她晚上在水房顶里面洗袜子的时候,听到苏媛在和什么人说话,但是一直只有苏媛的声音。她凑过头去一看,苏媛真是在自说自话。李兰这一惊可不小,第二天便反映到了李辅导员那里。
辅导员来向我们这些同学调查情况。
’李老师,您知道咱们院一个叫洪沁娣的学生吗?’趁同学们都走了,我追着李辅导员问道。
李辅导员脸色猛的一变:’你怎么知道的?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我听苏媛说的。’至今想起来我还怪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多嘴说上这么一句,但是这个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洪沁娣,十几年前就被开除了。’李辅导员看着我,慢慢的说。
’可是,她就住在201。’我执拗的说。
’什么?’李辅导员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的!她已经……’说道这里,她顿了顿,让我不要声张出去,我也不知道因为什么。直到后来大四的时候,李老师调掉档案室和学生会做管理工作,我还不明白洪沁娣到底怎么了?是什么人?
可是不久以后,苏媛的家长也就是你的爸爸妈妈火速的赶来了。把苏媛办了退学手续,据说苏媛的精神有了问题。可是她明明很正常,和我们说话,思维还很是清楚,而且她这么娴静的人怎么会精神有问题呢?我想不通,沈宾也想不通。”
……
82、再访陈阿姨
看到这里,苏周把信纸一捏,恨恨的说:“我还记得姐姐被爸妈带回去的情景。姐姐披头散发的哭,问我们:为什么说她精神有问题?为什么不让她上学?爸爸妈妈把她关在屋子里,每天都送饭上去。我当时就怎么都想不通,那个和我一起玩,教我学习的姐姐,怎么一上大学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每天晚上听到姐姐的哭声,我都偷偷的跟着哭。”
“别想了。”我摸摸她的头发,“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
李蓓也劝了几句,我们三个才得以收拾心情,继续看信,发现信纸上有泪的痕迹。大概郑景也觉得良心难安吧,或者这也是导致她性格转变的原因?
“如果是你,你发现我自说自话,你会怎么样?”苏周问我。
我笑着说:“你别发傻了,怎么可能?”苏周又低头看起信来。
“苏媛已经离开学校二个月了。201始终没有再住进去人。渐渐的那个房间,成了同学们口中的禁区,说是不干净。后来苏媛一直没有来。经常有同学说,晚上上楼梯到二楼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拉自己的头发,扭头一看却什么都没有。日子就在传言中一天一天的过去,苏媛也渐渐的不被人们提起。
直到96年的时候,4楼音乐系一个女孩出了事,跳了楼。我认识那个女孩,一头长发,爱穿白色裙子,非常的有艺术气质。她喜欢猫,在寝室里偷偷的养了一只小白猫。后来听人说,有天晚上,她的猫跑掉了,她去楼下抓猫回来,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似的,没过几天就跳楼了。有人说她就是在201找到猫的……具体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但是应了学校里那每七年就会有人跳楼的传闻,人心惶惶的过了好一阵子。
后来沈宾告诉我,他打听到学校十几年前真的有个叫做洪沁娣的女学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开除,后来不知所踪。我心里一直想不通,十几年前就开除不知道去向的女生,事如何出现在苏媛的生活里?如果苏媛真的精神有问题的话,又为什么产生的幻觉里有着十几年前的人的影像?这个问题让我觉得十分不安,并在这时不时就能回忆起的恐慌和不安中度过了七年。说起来好笑,自责到无法自我原谅的时候,我还曾经试图过自杀,不过这都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上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很想和你说说这些事情,但是不知道从何说起。加上沈宾一直不愿意老同学提到苏媛的事情,我也不方便说。但是一直想和你取得联系。你也很想知道苏媛发生的事情吧,但愿我知道的这一切对你能够有所帮助。也许,我也可以借着这封信打开多年的心结。
此致
郑景
写于19日夜”
这后半部分看的我有点心惊胆战,偷眼看看苏周,她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不对!”苏周突然冒出一句。
李蓓马上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哪儿不对?”
我冲李蓓“嘘”了一下:“别吵,让苏周整理下思路。”一直以来的默契,是我敏感的察觉到,苏周可能捕捉到了整件事情的关键点!
“希年,你还记得你跟着陈阿姨去2楼的事情么?”苏周坚定的看着我的眼睛。
“当然了,这个事情我还觉得有些愧疚呢。我本来答应了陈阿姨,不说202的事情的……”
“没错!是202!”苏周眼里的光越发的明亮起来,“陈阿姨说她把我姐姐分到了202,可是郑景的信里却怎么说她和洪沁娣住的是201呢?!”
我突然觉得有些懵,妈妈和陈阿姨的关系,使我对陈阿姨也有了一丝亲近感。可是郑景的信却明明白白的摆在这里:“你的意思是……”
“这么说,陈阿姨和郑景,有一个在说谎?”李蓓倒是一脸兴奋的样子。
“而且这里面有一个关键人物,就是洪沁娣!既然问题都出在这个沁娣身上,我们就用沁娣来解决。”苏周说。
“怎么解决?”我佩服的看着她,苏周的点子就是多。
“为什么李辅导员、陈阿姨提到沁娣都很反常呢?她们肯定是知道洪沁娣这个女生的。而且你别忘了,李辅导员和陈阿姨是同学,还是一起留校的老师。你还记得李老师曾经问陈阿姨为什么放着好好的讲师不去做,偏要去做个宿舍管理员吗?”
我呆呆的点点头,继而和李蓓面面相觑,不明白苏周到底想说什么。
“姐姐日记里的那个女孩那么像你……”苏周想了想,便从衣柜里翻找出一个蓝色的对襟领的上衣,给我找件深蓝呢子的裙子穿上。
“干嘛呢?”我问。
“别问那么多。我们晚上去陈阿姨的家里好不好?”苏周给我梳起两个小辫子。
“去陈阿姨那里,你给我打扮什么?”我问她。
苏周最近真的很反常,李蓓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别问那么多了,去了你就知道了。”苏周递给我一件棉外套,“蓓蓓你还没全好,就在寝室休息吧。记得给我们留灯!” 说完苏周就抓起一脸白痴的我,跑出了寝室。
83、苏周被推下楼
去陈阿姨家的时候,楼道里黑漆漆的。苏周拉廊灯的绳子,灯也不亮。
摸索着爬到七楼,面对不请自来的我们,陈阿姨的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她招呼我们坐下不久,电话就响了。陈阿姨去里屋听电话,让我们自己先看看电视节目。
苏周在写字台那里借着灯光饶有兴致的看着书桌上玻璃下面压着的一些或黑白或彩色的照片。
她细细的看了一遍,把玻璃抬开一道缝隙,伸手往里面探去,竟又掏出来两张照片,看样子很有些年代了,照片角已经发黄。一张是陈阿姨和一个男人的照片,当时陈阿姨看样子还是非常的年轻漂亮。还有一张似乎是在校园里照的,有陈阿姨和这个男人,还有一个年轻的女孩儿。
“希年,你看这女孩像谁?”苏周压低声音问我。
“我看看。”我伸手拿过相片,那轮廓分明像极了我。
“不会吧?”我有点难以置信。
苏周猛的咳了一声,我看到陈阿姨匆匆的往这边走。苏周赶紧把照片塞到自己衣服的口袋里。我还没有缓和过来,只好低头装作认真喝茶的样子。
临走时,苏周让我把外套脱了,对陈阿姨说:“我们社团要演一个八十年代的女学生的戏,陈阿姨,这身打扮您觉得可以吗?”
陈阿姨的表情突然变的很僵硬,呼吸也急促起来。
“陈阿姨?”苏周问。
“啊,嗯。”陈阿姨回过神来,忙点点头,似乎在想着什么,有点心不在焉。
“那我们先回去了。”苏周说。
“好的。”陈阿姨说道,“今天楼道的灯坏了,你们下楼仔细点。”
“哎!”苏周边回答着边拉住我的手。
下楼的时候,我总觉得有什么在跟着我们。到五楼楼梯口的时候,我刚迈了步子,只听苏周说了一声:“小心!”便咕咚滚下楼去了。
“苏周!”我惊吓非常,顾不得别的,快速的跑下去看她。
也许是我的叫声在安静的夜晚显得很是惨烈,4楼有个门吱呀一声开了。接着微弱的灯光,我看见苏周摔在楼道拐角处,头刚好磕在角上。
“苏周,你没事吧?”我叫她。
“希年,刚才……有人想推你……”苏周边说边摸摸自己的额角。额角猛一看有块红红的,苏周一摸,才知道里面都撞破了,外面就是一层皮,这么一摸一按,皮也破了,血汩汩的流了出来,吓的我直哭。还是四楼住的那个老师和他的妻子打了120,并且帮我把苏周抬到他们的屋子里去做紧急止血。苏周被送到医院,一共缝了六针。我难受的看着她的白色贴满砂布的额头啪嗒啪嗒掉着眼泪。
苏周抬手给我擦眼泪:“别哭,幸亏没有摔傻。希年,你真没有觉得有人在推我们吗?”
“没有啊,谁会那么做?我没有看到有人啊!”我一边抽泣着。苏周也不回答,愣愣的想着什么。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李蓓把应急灯都打开着,手上却拿了一本讲诅咒的小说。听完我讲了今晚的经历,她怔怔的半天,突然对苏周说:“说不定,你是遭了诅咒了。”
“对,我是遭了诅咒了。”苏周喃喃的说。
“别瞎说。”我心情不好,挥手制止李蓓继续往下说。苏周缝针以后的情绪明显不对,她现在需要的是充足的休息。
苏周睡了以后,我丛她挂着的大衣里摸出那两张照片。对着床头灯的微微灯光看着。这个女孩到底是谁?眉眼之间倒是真的和我十分相象……还有苏媛的日记里画的那个女孩……她们会不会是一个人呢?
想到这里,我兀自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一个和陈阿姨拍照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大的女孩,十几年后还和苏媛差不多大,这用脚指头想想也不可能啊。
正沉思着,“啪”的一声吓了我一大跳,掀开床帘看去,原来是李蓓睡觉时看的书掉到了地上。李蓓睡觉睡的很不踏实,嘴里嘟囔着听不清楚的梦呓。
夜里翻来覆去,也不知道几点睡着的。起床上厕所的时候,天色才蒙蒙亮。寝室里还静悄悄的,我帮李蓓捡起书放在她桌子上。接着微弱的晨光,我赫然看见那标题是《碟仙的诅咒》,李蓓好像一直都比较关注碟仙啊,报应诅咒之类的话题。
轻手轻脚的,又看了看苏周熟睡的脸庞,她头上贴着一个大纱布补丁,淡淡的散发出药水的味道。苏周,对不起了,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也不会摔下去,受这么大的伤。我默默的看着她,心里说。
上了厕所走到水房准备顺便洗洗脸,发现里面站满了端着脸盆的,拿着毛巾和牙刷的人,有说有笑的,挤挤的。唉,现在大家都起的好早啊。我只好先回宿舍去。回到宿舍坐下,才觉得很是奇怪。
水房里的那些人,怎么都穿着朴素的白衣服蓝裙子,端着的盆子也是那种老式图案的瓷盆,现在哪里还有人那么穿着打扮,用那样的盆子呢?这一想不要紧,躺在床上是睡也睡不着,不睡又怕的不得了。这一乱脑子里又开始胡思乱想,联想起苏周说下楼的时候有人推我们,究竟是不是错觉?
终于听到广播响起来,李蓓从被子里坐起身来,看了看苏周,又看了看我,在嘴唇边竖起食指暗示我不要出声,又指了指门口,朝我点了点头。我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翻身下床,走出门去。
李蓓很快就出来了,她拉着我站在楼梯口:“希年啊,你得小心苏周啊!”
我惊异于她语气里的语重心长,也十分不能理解她对苏周的敌意:“李蓓啊,苏周是不是得罪你了?为什么你这些天以来都那么奇怪,那么针对她?”
李蓓望了望宿舍门口,回过头来对我说:“希年,你就听我的吧,我又不会害你,害你的是苏周啊!”
“不准你那么说她!”我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她对我那么好,你也知道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为了保护我她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还躺在床上……”
李蓓一个劲的暗示我小声点,这个时候听到苏周的声音:“你们说什么呢?”
我一扭头,苏周站在身后,我忙拉过苏周:“你怎么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啊?”
苏周轻轻的摸了一下头:“头疼,睡不着了,看你们都不在屋子里,就出来看看。”说完,她看了眼李蓓,眼神很奇怪:“你们躲在这里说什么呢?”
我笑着安抚着苏周:“没什么,李蓓就是和我详细问了下昨晚的情况。”我瞪了一眼李蓓,便拉着苏周让她回宿舍休息。
李蓓轻轻的叫了我一声:“希年……”我回过头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了一下,进了宿舍。
苏周爬上床,钻进被子,歪着头嘱咐我:“今天别忘了吃药啊!”
“好了,不会忘记的,你好好休息吧!”说完,我便拿起苏周放在我桌子上的药瓶,倒出一颗来吃。
“你这个复合维生素片好像还不错,我头发似乎真的是结实了许多呢!”一边说,我捏起一缕头发拽了拽。
“要坚持吃啊!”苏周说完,翻了个身,平躺着,没有再说话,估计是睡着了。
84、苏周的药
李蓓进屋来的时候,我没有给她好脸色看,手里拿着药瓶把玩着,不再看她。
看了好一会书,抬起头来,扭头放松一下颈椎,李蓓低着头走过来,塞给我一张折好的作业本纸,做了一个“撕”的动作,然后就出去了,在她掩上门的一瞬间,我看到她的眼神里复杂交织的内容,心里慌慌的,展开纸条:
“希年,首先原谅我,打破了你心中“好朋友”的形象和定义。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选择再一次看到我的时候狠狠的骂我一顿,骂我挑拨离间,骂我无事生非,随便你,我是会为我所说的负责的。本来想亲自跟你说,但是一直都没有机会,相信你也是无法安静的听我说完,所以只好采用这样的方式。我还是要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所说的,最好还是在看完这张纸条之后撕掉它。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我刚开始拉肚子的时候,你说让我从苏周的柜子里找些止泻的药吃,因为她是咱们屋常备药品最全的。我对药品药瓶包装并不了解,关于药品所针对的症状我也要看药瓶包装上的说明,这个相信任何人吃药的时候,都是会注意到的吧。当时我正看到一瓶药,药名很复杂的字,我不认识,所以就看了看说明,还没有来得及看完,苏周便回来了,她一呵斥我,我就心慌了,下意识的把那个药瓶抓在了手心,然后苏周锁上柜门,又说了些其他的,你们叫我吃饭,鬼使神差的我就把药瓶往枕头下一塞,就下床和你们吃饭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被枕头下的药瓶硌着,于是掏出来仔细的看了看,标签上复杂的药名依然不认识,但是看到说明上所标注的针对症状时我吓了一跳!原来是精神类药品,是抑止躁狂症的!我打开药瓶,却发现里面的药丸并不是标签上所注明的白色药片,而是淡淡的黄色长条药片,每片药上都有vitamin(维他命)的字样,我当时十分诧异,为什么苏周要用装精神类药品的药瓶装普通的维生素药片呢?她又是从哪里得来的精神类药品呢?我记得精神类药品是处方药,必须要凭医生开示的处方才能购买,并不属于家庭常备药品。后来我问了学医的同学,他说很多躁狂类精神病人在服用抗躁狂类药物的同时还需要不定期服用抗抑郁的药,而正常人服用这类药物会有很多不良效用,包括产生幻觉……
既然这个瓶子里装的是维生素药片,那后来你因为掉头发而服用的药片,又是什么呢?但愿是我多虑了吧……”
看到这里,是一张小小的标签粘贴在纸条的下端,标签上的说明里赫然写的是:抗躁狂……长期服用会产生依赖……
我顿时无比震惊和眩晕,打开苏周给我的药瓶,里面的白色药片,那么的刺眼……手中的纸条被我揉成了一团,展开又看了一遍,激动的全身不能抑止的开始颤抖起来,李蓓说的是真的吗?苏周为什么要让我吃精神类的药品呢,我又没有躁狂症啊!可是,苏周为什么要用卡通的可爱药瓶装维生素药丸呢?
我站起来,又坐下,又站起来,冲动的想把苏周从床上拖起来好好的问问道底是怎么回事情,要是是李蓓撒谎骗我,我非得好好的骂她一顿不可……可是,李蓓又为什么要骗我呢?她骗我也没有任何好处啊,明知道我和苏周是好朋友的她,似乎也没有必要设一个这样惊人的局来怎样我啊!……我越想思维越混乱,按着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看着苏周熟睡的样子,我实在没有办法相信她会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头上的伤口是因为我才造成的啊!我怎么能相信一个对我全心全意好的人会……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端起饭盒准备去食堂,吃点饭菜吧,毕竟也饿了,趁机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
刚走到宿舍楼口便看到了李蓓匆匆的从外面回来,她抬头看到我,眼神有几分闪躲。我不禁又多了几分怀疑,感情的天平越发倾向苏周。
这样一来,对李蓓就更加没有好声气:“吃饭了吗,一起去吧,我有话想问问你。”
李蓓犹豫了一下,说:“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楼上拿碗。”
见我点了头,她便快速的望楼上跑去,跑到2楼拐角处,突然听到“咚”的一声,然后李蓓就“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85、玩碟仙的那晚
我赶忙跑上去一看,她斜靠在墙边揉着脚踝:“希年,这太可怕了!我上楼的时候突然觉得有什么拽我的脚,一落脚,却踩了个空,脚就给崴了。”
我一边扶着她,一边数落她:“大白天的,你是昏了头还是怎的?上楼都能崴脚,还真服了你了!”
“不是不是,是真的感觉脚被拽住了啊!”李蓓有点着急,顾不上揉脚,和我争论起来。
“别瞎说,你是跑的太急了!我上楼怎么好好的?没看到谁拽我啊!”我架起她的胳膊:“好了,饭也没得吃了,你也回宿舍躺着去吧。”
李蓓的脸色突然一变:“希年,你说,我会不会死啊?”
“呸!别瞎说!你想什么啊你?不就是崴了个脚啊,你至于么?”我实在有点不能理解她,甩给她一个大白眼。
“我昨天看了一本关于诅咒的书。”李蓓在我的搀扶下慢慢的上着楼,“我想我可能也被诅咒了,和杨南,徐燕她们一样……”
“难道你又发烧了?”我伸手探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的很,甚至比我的手背还凉一点。
“上回小言提醒了我,她问我还记不记得玩碟仙的时候的事情。然后她跟我说,杨南,徐燕,都是那次一起玩碟仙的,而现在她们都……你说我会不会?……”李蓓的声音哽咽了,搀扶着她,都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不会的,不会的,不要乱想,什么事情也没有的!你啊,就是太喜欢乱想,太容易产生联想了!”我话中有话的说。
好容易上到四楼,她斜倚着墙,歇了口气:“你不是想知道当时我们玩碟仙的时候的事情吗?既然现在都这样了,我就跟你坦白说了吧。”
我一听要她要跟我说她一直不肯说的’秘密’顿时来了精神,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说吧说吧,快点说啊!终于你老人家肯开口了!”
“你还记得徐燕的日记里写的吧,其实她基本上描述的差不多。开始的时候我们也是很兴奋的想问问什么将来的事业啊,爱情啊,什么的,结果碟子只是不停的转,一直不停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碟子转动能产生多大的风力呢,可是我们每个人都感觉到了一样异样的寒风,阴冷的那种冷,没有办法形容……耳边就来回环绕着微弱的叹息声,还有……”说道这里李蓓突然停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变的更加惶恐复杂,仿佛她又一次的沉浸并经历了一次过去。
“还有什么?”我轻轻的拍着她以示安抚,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也不知道就是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热。
“还有……一个惨惨的声音幽幽的说:’寂寞啊……寂寞啊……’当时我和徐燕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手似乎也动不了,嗓子像被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在那样密闭着的房间蜡烛的火焰不停的跳跃变化,我们都知道自己感觉到的寒风不是错觉……碟子终于停住了,上面浮现出一张脸,看不清楚,但是感觉是在笑……屋子角落里,出现了另外一个人!她只是幽幽的看着我们,深深的叹着气……心里怎样的害怕想挣扎,却使不出劲来……”,李蓓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希年,你说,是不是因为’寂寞’,所以徐燕和杨南就被带走了?下一个该轮到我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不要紧张,不要乱想,这怎么可能呢?”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再说,除了你们三个人,不是还有其他人也玩了么,不都是好好的吗?”
“可是,她们都不是这栋楼的啊,像小言,就是一直都住在校外……”李蓓的情绪越来越激动,甩开我的手:“算了,我还是得过且过等着……”
“别傻了……”我话还没有说完,李蓓就一瘸一拐的进宿舍了,我愣在原地,心如乱麻。
李蓓的话,苏周的脸,还有苏媛的日记,郑景的信……一遍又一遍浮现在脑海里,越想越觉得无助,觉得心慌,我顺着墙根慢慢的蹲下,开始哭泣。到底为什么啊?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那我现在可以信赖谁?
86、苏周的秘密(上)
第二天是周末,我照例给家里打电话问候。和妈妈提到去陈阿姨家里拜访的事情,妈妈说:“是吗?那她怎么也不给我打个电话呢?唉,淑华是不是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了啊。”
“妈,俗话说了,远亲不如近邻,况且你们也不是亲。这么多年了,不都有各自的生活嘛。别苦恼了。”我劝慰道。
“那你以后多去看看她,毕竟也是我年轻时候的好朋友呢。”妈妈叹口气说。也是,算来也20多年了,如果没有断了联系,也算是一辈子的朋友了吧。
不过这世上的事情大抵如此,如果完美,就不会出现造化这个词了。造化总是弄人。有遗憾才是人生。
去水房洗了把脸,我走出去打饭。看着阳光下三三两两的结伴打饭的小姐妹,曾几何时,我和苏周也是如此的亲密。可是如今……
“吃饭了,苏周。”回来的时候,苏周正坐在桌子前发呆,见我说话,也不回答。我刚要上去拍拍她,看见李蓓在对面不停的对我摆摆手,很着急的样子。我定睛一看,发现苏周手里正拿着李蓓给我写的东西。我的心里猛的一紧,一时多种感觉涌上心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该死的,我怎么偏偏忘了把它撕掉了呢,看了以后心里乱糟糟的,居然顺手把它夹在桌子上从图书馆借来的一本书里了。
李蓓蹑手蹑脚的走出去,示意我跟着她出去。在我转身刚要出去的时候,苏周叫住了我。
“希年……”她走过来,顺便把门关上。我意识到苏周有重要的事情和我说,而这事情,她也只愿意和我一个人说。
“希年……对不起!”苏周竟趴在我身上痛哭起来。我知道她定是把很多伤心事都憋在心里,一时间想要全部倾诉,百感交集的她选择了用哭泣来表达。等她渐渐不再哭了,我拿了个湿毛巾帮她擦脸,小心翼翼的逼开她额角的纱布。苏周又恢复了她以往冷静的样子。
“希年,知道我姐姐为什么要自杀吗?”苏周看着我,我摇摇头。
苏周苦笑了一下:“是因为她知道,她的病一辈子也无法医治好了,她永远也不可能拥有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了。”苏周的眼圈又开始泛红,“虽然我姐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病,但是整个世俗的眼光摆在那里,我姐就不停的在这些自我意识与他人意识里苦苦挣扎着。可是,我觉得姐姐没有病……她所看到的人,那个沁娣,难道不是真实存在过的人吗?”
苏周擦了一下眼泪,又接着说:“这次回家,我遇见了前所未有的,也许一辈子都无法过去的障碍。我选择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最好的朋友,你。因为我不想伤害你,但是我没有一天不是在惶恐中度过。我怕我没有多少时间,我更怕失去我最好的朋友。”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苏周,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你有什么难处,我自然和你有难同当啊!”我抓过她的手,激动的说。从来没有见到苏周如此的柔弱无助。
“好希年,这个难,你还真的没有办法和我同当呢。”苏周苦笑了一下:“还记得我家里养的那些小动物吗?小的时候,我和姐姐还给它们起名字,后来发现起名字的小动物都不见了,家里又多出一批看似同样的小动物,我也一直在想,为什么它们都不长大呢?也许你也想到了,那些并不是普通人家养来宠爱的小动物,而是实验品。”
苏周看着我迷惑的眼神,继续说:“那些都是我爸爸的实验品。也许你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在家里养实验品呢?是因为爸爸的这个实验全部出自他对我和姐姐的父爱啊!”苏周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
“我爸爸是医学界精神科的权威。白天他忙来忙去的那么累,到了晚上还有节假日他从来都没有好好的休息过一次!那是因为他要不停的做实验,好早点为姐姐……和我找到一个真正的抗体……只是……他辛苦那么多年,那么多年……却……”苏周已经泣不成声了,“小的时候,我还责怪爸爸,责怪他不能向别的小孩的父亲那样陪我玩,责怪他根本不像是一个父亲,那时侯他伤心的眼神到现在我还清楚的记得……”
“苏周……”我往她手里塞上一些面巾纸,原来苏周的心里,居然有着这么多痛苦,而我这个自诩为她最好朋友的人都没有发现。不知道是苏周隐藏的太好呢,还是自己过于粗心了。
早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不是吗?苏周的家,苏周的姐姐,还有苏周急急忙忙的对我说:“时间不多了。”对,还有上次,苏周看似无缘无故的问我:“希年,要是有一天你发现我也自说自话,你会怎么样?”当时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只当成了玩笑话。
人往往会把不好的东西和自己不愿意接受的东西当成噩梦,就像是我,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如果有一天噩梦成真的时候自己到底会怎样。一旦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的心理防线都会瞬间崩溃。
87、苏周的秘密(下)
“苏周!”我紧紧的抱住她,现在的苏周也许需要的只是一丝温暖。
“希年,你知道吗?我和我姐姐是隔代遗传的精神病患者。我爸爸就是在给我家老人治病的过程中和我妈妈相识相爱的。我妈妈的身体很健康,当时医疗水平和医疗资料都相当的匮乏,并不知道这个病会隔代遗传,直到姐姐发病的时候。爸爸妈妈心疼的像是疯了一样,妈妈尤其的自责,终日以泪洗面。一个好好的幸福的家就这样有了创伤。爸爸尽力的投身到实验中去,妈妈所做的是照顾姐姐和爸爸的日常生活,养小动物,并且好好的观察我。”
苏周的情绪好象平静了许多。她轻轻的拍了拍我,好像需要安慰的反而是我。
她走到桌边,喝了一口水,抬起头看着我说:“姐姐是19岁的时候发的病,爸爸担心我和姐姐一样,但是又不能告诉我,处于保护我的目的,他们把我的药品都换掉了。装维生素的瓶子里其实是装的抑制我精神的药物,而上次回家我知道全部事情以后,他们也确实给了我一瓶药,对,就是被李蓓发现的那瓶。他们知道我不会吃的,所以拿它和维他命换了。我从小的时候就被妈妈培养的有吃维他命的习惯,他们知道我会吃维他命,所以……对不起,我居然一直没有注意到自己服用的并不是维他命,还把它们给你吃……也许,我还应该感谢李蓓发现了这件事情,不然我岂不是会害了我最好的朋友!希年,没想到我爸爸妈妈的一片良苦用心,居然害了你!”苏周看向我。
想起刚进校没有多久,苏周就让我和她一起吃维他命。“我爸爸是医生,听我的准没错!”苏周那时的笑脸还浮现在我眼前,因为我的惰性没有每天坚持吃,直到前阵子头发老掉苏周又开始监督我吃起来。也许,受的影响不会很大吧。
我抬起头,坚定的和苏周说:“这就成为我们两个人的秘密吧。不要对别人提起。我会保护你的,不让你受伤害。你每天按时吃药,让心情平静就好,我什么也不会多想,我们好好的,安静的度过大学四年,好吗?”苏周有点意外,继而紧紧的抓住我的手,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周忧虑的说:“其实我现在也觉得自己不对劲,上回你说我晚上在床边站着看你,我自己没有任何映象我这么做过,但是现在想想,或许是真的……”
“没有没有,我可能是做梦了吧!你别老放在心上想来想去的,吃饭吧。”我拉着苏周坐下,把饭盒放在她面前,她顺从的拿起勺子开始吃饭。
刚吃过饭,苏周就漫不经心的躺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天花板。
她的生活态度越来越消极了,以前的她,从来都不会一吃完饭就躺到床上去,她常常会拖上我出去散步啊,逛逛啊,说是可以消耗囤积的脂肪。想到这里,我不禁有点难过,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苏周很敏感的一下子坐了起来:“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我又怎么让你烦了?你说,我是不是怎样你都不满意啊?”她原本柔美的嗓音一旦因为激动而尖利的时候,听起来那样的刺痛,不是耳膜,是发自内心的刺痛。
我挪了凳子站到她床边,扒着床上的栏杆看着她:“苏周,你平静些,不要过分激动!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苏周看了看我,也许是我脸上的诚恳安抚了她,她不再激动。
“我想看今天的报纸。”苏周说道。
“我去买,你在宿舍等着我!”我跳下凳子,也好,转移她注意力,省得她老是那么敏感。苏周啊,我从内心是想好好的保护你的,就象你保护我一样的保护你啊!我们是好姐妹好朋友,不是么?我希望在我的保护下,你可以好好的安稳的读完大学,如果可以,甚至是研究生……不要象你姐姐那样,在大学里留下什么遗憾。虽然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的足够好,但是我还是愿意去为你做我所能做到的。
出门的时候,看了看苏周,她又平静而温和的看着我。她额头上那道因我而留的疤痕,淡淡的反着光。
拿着报纸走在回来的路上,脚步小心翼翼的。刚下过一场难得的雨,地面湿漉漉的,空气里散发着淡淡的泥土的清香。
然而,宿舍里没有人!
“苏周?”我喃喃的说,心里想,她不会想不开吧?又想到苏周一直的坚强表现,心里否定了不好的想法。可是她会去了哪里呢?就这么一会的时间?
坐在凳子上傻傻的发呆,突然灵光一现,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苏周曾经带我去过的201,她姐姐住过的房间,她,会不会在那里呢?
一想到这,我出门噔噔的下楼,走到2楼,看了看狭长的楼道,往楼道尽头的201走去。
门居然是虚掩着的!
我轻轻的推开门走进去,苏周正蜷在靠窗的那张床边,脸上还挂着泪。
我转身关上门,走到苏周旁边:“苏周,不在宿舍,怎么跑这里来了?你到底怎么了?”
苏周坐起身,伸出手,摊开的掌心上一枚钥匙:“从姐姐的盒子里找到的,当时觉得要留着,就带在身上了。刚才突然想到会不会是这个房间的钥匙,于是就来试试……”
我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88、棕色的皮鞋
“吱呀~”突然一声刺耳的门轴响动,打破了这份宁静!听声音应该是对面202房门打开的声音!难道是陈阿姨?她不是已经不当宿管了吗?我和苏周对视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疑问的眼神。
苏周小声的说:“不管是谁,都不能让她看到我们在这里,快找个地方躲躲!”
环顾了四周,哪里有地方可以躲啊?我一看苏周,她已经悄无声息的快速钻到了对面的床下。我迟疑了一下,莫非她犯病了?来不及多犹豫,没有细想的我也学着她的样子往这张床下钻,看到对面的苏周紧紧的贴在靠墙的地方,我也蜷着身体学着她尽量往墙角里缩了缩。
床角密布的蜘蛛网看得我心惊胆战,可一时又没有别的选择,因为这时又是“吱呀~”一声,202的房门似乎关上了。
我正在想,要是那人不进201来,我躲在这里岂不是很苦,很有问题?要是来得是个打扫卫生的,看到我躲在这里,岂不是觉得我有病?我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要学着苏周……是啊,我怎么能学着她呢?但是很快我就打消了这个可耻的想法,因为我听到一阵奇异的脚步声,一步,然后“嘶”的一声,再一步……好像谁在拖着什么走!而方向……正是冲着201来的!心不知道为什么就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门锁转动了起来!
门开了!怪异的脚步声也临近了,床下的我悚然而惊,因为我看到了一双异常眼熟的棕色皮鞋,这双鞋,我在陈阿姨家见过!因为每次去她家,在门口换鞋的时候,它总是静静的被摆在鞋架的最上面!
而且我发现鞋子主人的一条腿仿佛有些问题,只能在地面拖行,所以才发出如此怪异的脚步声!
皮鞋“咔哒咔哒”的一下下踩在寝室的水泥地面上,又好象一下下踩在我的心上!不知道苏周是不是也这么紧张?我尽量的屏住呼吸不发出声音,却满耳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好在皮鞋在床头前停了下来,就保持着站姿停在了那里。皮鞋上面是灰色的西裤,料子很旧但洗得很干净,也烫的笔挺。皮鞋的主人是在思考什么?还是在寻找什么?抑或是在缅怀什么?我无从得知,但只觉得身在床下度日如年!
“呃……”突然屋里响起了一声,类似野兽般的低吼又像是叹息!
我死命的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惊叫出来!可对面的苏周明显的被吓了一跳,猛地一缩腿,不小心踢到了床脚!
我的心猛地要跳出来一般!坏了,这下铁定被发现了!我的脑中瞬间闪过了很多画面: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会有201和202的钥匙?陈阿姨家为什么会有一双男人的鞋?……这些问题的答案无疑会让我们渐渐地接近真相,可是我们……还有机会么?
可就在这一瞬间,201屋子里凭空卷起一阵阴风!没错!真的是阴风!彻骨的寒冷瞬间包裹了屋里的三个人,一声长长的叹息响起在每个人的耳边:“你来了?”
皮鞋的主人惊叫一声,猛地退了几步,跌跌撞撞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紧接着“咣”的一声巨响,寝室门被人用极大的力量关了起来。
我却被吓呆了,以至于都没听清那声喊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而且,我突然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了!是的!不是不想动,而是根本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我突然想起了陈阿姨之前说的,即使在醒着的时候也会发生的……“梦魇”!
我和苏周就这样各自蜷缩在床下彼此互望着,看起来她好像也和我一样,想动可身体却不听使唤,想喊可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突然我看见苏周的面部渐渐扭曲了起来,甚至看到她的瞳孔都在收缩!仿佛……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一样!而她和我一样都是在床下,面对面地侧卧着,她能看到——只有我!
我下意识的就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怎么就把苏周吓成这样,可突然又想起来动不了,正在纠结的瞬间,耳背突然被人哈了一口凉气!
我头皮发炸,感觉头发根儿“刷”的一下全部竖了起来!一下子就明白了,苏周不是被我吓到了,而是被我身后的“人”吓成了这样!我很想转过头去看看后面到底是什么?可是我只能呆呆的躺着,静静地感觉着身后的“人”。
突然,一只丝毫不带温度的手,缓缓地抚上了我的脸!它像是从我的耳朵后面长出来的一样,慢慢的,向我的脸颊、我的鼻子摸过去。我拼命的想挣扎、想叫喊,可就是动不了喊不成,以至于身体都僵成一个诡异的角度,也只能任由那只手一点点的前进。
最终,那只手盖上了我的眼睛!一阵冰凉,我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心里胡思乱想纷乱如麻,一时在想它是要挖掉我的眼睛么?一时又疯狂的回忆着之前看过的佛经,想着背一段寻求下庇护。可是眼睛刚闭起来,我却清晰地“看见”了201室内。但下一秒钟我就意识到,这不是我们身处的“现在的201”!因为一切是那么的崭新和干净,更因为室内……有人!
室内有人!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背对着我,我这个角度恰好能透过男人的背后看到女孩的脸:那熟悉的眉眼,分明就是我!
不!不对!她只是很像我!
“沁娣!”我猛然间想到了这个名字,是啊,这个女孩分明就是苏周的姐姐在日记本里画的模样。
男人和女孩儿仿佛在商量着什么,女孩儿好像很伤心,泪水没有一刻停止过。男人过去抱住了女孩儿,好像在安慰她。我仿佛也被悲伤的情绪感染了,有些难过起来,可就在我低头的那一瞬间,我看到了男人穿的皮鞋,一双棕色的皮鞋!
89、佛铃再次响起
叮铃,叮铃!一阵铃声把我拉回了现实。我闭上眼睛仿佛已过了一个世纪,而睁开时却发现只是短短一瞬!这种感觉让我有点儿眩晕,却突然看到苏周从床下爬出来,爬到我身边来拉我!
“你怎么能动了?”我刚问出口,就惊叫起来,“我能说话了!”
“希年?是你在里面吗?”门口传来李蓓的声音,接着,就看到她推门走了进来!
“刚刚跑出去的那个男人是谁?”苏周问道。
“男人?女生宿舍楼里怎么可能有男生上来?”李蓓很不解的问道。
很明显李蓓没有看到有人跑出去!201寝室也因为李蓓的到来而恢复了正常,但我和苏周仍是心有余悸,拉着李蓓不由分说的跑回了自己宿舍!
回到了宿舍我和苏周大口的喝着热水平复心情,李蓓在一旁手足无措的看着我们。时间就在沉默中悄悄流淌过去,最后还是苏周抬起头来,疲惫的问李蓓,怎么知道去201寝室找我们?
李蓓“啊”了一声,看了我们一眼,欲言又止的皱起了眉。我急了,推了她一把:“什么时候了还卖关子?”
李蓓咬了咬嘴唇,说:“我怕说了你们不信,其实是我的佛玲带我去的二楼!”
原来李蓓回到寝室不见了我和苏周,也没太在意,本想睡一会儿的,可就在半梦半醒时,突然听见了一串“叮铃铃”的清脆铃声!然后就再也睡不着了,很烦的起来坐下,怎么都不对!于是就打算下楼走走,可刚来到二楼时,鬼使神差的就转了弯,来到了201……
李蓓还赌咒发誓的说,这是第一次亲耳听见自己的佛铃发出声音,以前还以为只是个坏了的铃铛呢。可当她再次把玩佛铃时,突然叫了起来:“哎呀!糟糕了!这个怎么长锈了?”
红色的锈蚀触目惊心的掩盖了佛铃原本的银色,我和苏周互看了一眼,彼此眼底的惊惧告诉我们,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的好运气了!
苏周再一次问李蓓有没有看见或听见什么人跑下楼,李蓓急的又赌咒发誓,说她从楼上下来,肯定没看到或听到有人在楼梯上跑下去。我叹了口气,默默地拉着李蓓的手,讲述了我和苏周的恐怖经历。
李蓓听完显然也被吓到了,三个人又陷入了沉默。不一会儿,李蓓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似的,一脸悲壮的起身去打了个电话。出于爱八的心理,我不自觉地竖起了耳朵,原来却是打给家里。刚听到她唠叨了一句佛铃锈了,突然那边传就来很激动的声音!
电话内容听不太真着,只听见声调又急又高,李蓓不时用家乡话大声的争辩几句,可更多的却是沉默的听着。过了许久,她神情暗淡的放下电话,走回来哭丧着脸对我:“希年……”
李蓓的欲言又止让我有了不好的预感,刚想问,苏周却冷冷的说了句:“别说了,大家今天都累了,也快熄灯了,赶紧洗洗睡吧!”说完就爬上床去和衣而卧了。
我心里一阵难过,苏周可能也猜到了,但她对此类事件一向冷淡,之前的袁甜也好,后来的笑笑也好,在苏周眼里都像是逃兵之类的存在吧?反正都得不到她友好的对待。
我给李蓓递了个眼神,对苏周说:“好吧,我去洗把脸,回来就睡。”说完就抓起毛巾脸盆,向水房走去。
前脚出门,后脚李蓓就跟了过来,苏周不在日子我和李蓓相依为命,这点儿默契还是有的。周末晚上的走廊没什么人,我和李蓓轻手轻脚的来到走廊尽头。
李蓓小声说着刚刚电话里的经过,果然不出所料,李蓓的家里极力反对李蓓再住在寝室,要给她在校外找房子。更夸张的是,李蓓的奶奶还要亲自过来!我听了都哭笑不得,看来在长辈的眼里,我们真的永远都是孩子啊!
难得的一夜无梦,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宿舍电话就响了起来!我一边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一边爬到桌边接起电话:“喂……”
对方连珠炮般的就说了一大串!可怜还在梦游状态的我只来得及回了一句:“啊?!”
好容易听清楚是个老奶奶的声音,语速也慢了很多,勉强听出说的是:“找李蓓!”
“李蓓!找你的~”我扔下电话又爬回被窝,李蓓这时也下了床,摸索着来到电话边,闭着眼睛从牙缝儿里哼出一声:“喂~~~”
然后突然就一个高八度:“什么?!不行!!”
我和苏周瞬间惊醒睡意全无!看到我俩满脸怒容的盯着她,李蓓冲我们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敬礼的动作,然后又是一大串又快又急的家乡话,我和苏周听得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挂了电话后,李蓓“嗷嗷”大叫的发了一通神经,苏周看的大开眼界,我却因为之前的相伴,早就知道这家伙的逗比本质。
等李蓓发完疯顶着一头爆炸鸟窝式的发型走过来,我立马凑上去:“怎么了?就算你家里不让你住宿舍了,也不至于这样夸张吧?难道我的魅力又增加了让你为我如此癫狂?”
看着我不要脸的样子,苏周也忍俊不禁。李蓓则是一脸嫌弃加鄙视:“大早上的能不能别恶心我?我还想吃早饭呢!”然后捂着脸假哭着说,“世界末日就要到了!”
90、表姐?表哥!
我和苏周互相看了一眼,确定不知道这家伙说的是什么疯话,我一把抓在李蓓的腰上:“死妮子!看你还敢卖关子不?”
李蓓尖笑着边躲边告饶,最后跑到苏周身后,苏周也笑着说:“好啦好啦,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苏周难得的一展欢颜,我瞥了眼李蓓:“好吧,原谅你!赶快从实招来!”
李蓓马上又装哭脸:“我奶奶因为有事不能来,可是她让我表哥过来解决这次事情!”
“表哥?”我和苏周相视一笑,坏笑的笑!
“你俩不会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什么什么吧?”我一脸坏笑的问。
苏周也回过头笑着看李蓓,李蓓白净的小脸瞬间像猴子屁股一样:“哎呀!什么跟什么啊?我表哥可是位隐修!”
“啥?”我和苏周一脸问号的看着李蓓。
李蓓有些难为情的抿了抿嘴唇:“内个……其实吧……我没告诉过你们,我家……是有人做出黑的!”
“啥?”我和苏周继续一脸问号。
“哎呀!就是阴阳先生!”李蓓急了,“但我表哥……比较特殊,他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阴阳先生,但是实力却在其之上,而且从小就被人接走不知道去了哪里,现在也是偶尔才回家。不过有次南茅来人到我家,气势汹汹地想要寻衅滋事正好被他遇见,对方一见到我表哥,立马就客客气气的走了,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表哥到底修的是什么!”
我因为从小信佛,对这些还算接受。苏周的白眼简直就要翻出天际了,就差冲口而出“神棍”二字。我们叽叽喳喳一早上的结论就是,既然已经改变不了表哥要来的事实,那还是老老实实的配合好了。
一天无话,下午只有一节课,下课后我和李蓓去车站接表哥,苏周负责在寝室收拾。
到车站等了会儿,就见人潮涌出闸口,李蓓抻着脖子踮着脚,可还是看不全人流,我在她身后也是极力地瞎张望,虽说都不知道要看个啥!
这时李蓓突然一边挥手喊着:“这儿呢这儿呢!”一边向前冲去,不一会儿就见她挽着个高高瘦瘦的人走了过来,那人脸上带着大墨镜大口罩,这幅模样亏得李蓓能认出来!
那人见李蓓招呼我过去,就摘下了墨镜和口罩,我突然耀眼生花的,第一感觉就是:皮肤好白!瓷器一样泛着光泽,眉毛有些淡但眉型很挺拔,眼睛细细长长的,高鼻梁薄嘴唇……
我奇了怪了:“不是说你家表哥来么?咋来的是表姐?”
“他就是我表哥啊!”李蓓翻了翻白眼。
我顿时石化:“这……也太漂亮了吧?”
“咳咳,我介绍下,我表哥,刘玄!”李蓓一脸鄙视的看着我,“这个花痴是我室友,希年!”
“额……你才花痴嘞!”我怼了一下李蓓。
“呵呵,你是我妹妹的同学,就也是我的妹妹!”刘玄笑着说,我发现他笑起来更是好看,尤其是眼睛,弯弯的就像月牙一样。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么好看的一个人,我心里居然没有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反而更多的是暖心的安全感,真的好像就是一家人一样。
“不行不行,得赶紧带回去给苏周看看!”我说完拉起李蓓就走,刘玄带好墨镜口罩,提起背包跟着我们向车站走去。
虽然天有些晚了,可公交车上还是很多人,我们只好挤着站。看着前头“全副武装”的表哥刘玄,我偷偷拽了下李蓓:“你表哥这样子……”我用手胡乱地在脸上比划了下,“不热么?”
李蓓一手拉着车上的吊环,另一只手竖起来挡着嘴,小声说:“没法子啊,他不这样的话,经常会遭到调戏的!”
“额……”我又被噎到,恰好这时刘玄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好像又在笑,我做贼心虚的赶紧转过头去。
进了校园,我和李蓓领着刘玄直接来到了寝室楼。他却在楼下驻足,说要先仔细看下,这一“仔细”,就绕着楼足足转了九圈!包括旁边的凉亭都去看了下,不过我在他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来。
就在我正偷偷打哈欠时,刘玄却突然转过头:“好了,可以上去了!”
我突然想起个严峻的问题:“门卫阿姨能让他进去么?”我一脸问号的看向李蓓。
李蓓却直接耸耸肩膀:“摘了口罩就行!”
“额……”我发现今天总被噎到!
91、我的问题
寝室里,李蓓把表哥介绍给苏周后,苏周在吃惊这么好看的哥哥的同时,也跟我有一样的温暖感,真的是很神奇!
趁着刘玄在寝室里检查的空档,我们悄声的把自己的感觉说给李蓓。
李蓓一脸骄傲的说那是他哥哥与生俱来的能力——让人不由自主的放心、亲近!不过话锋一转,她略带忧郁地说,也正因为这种能力,她哥哥吃尽了苦头!据说过来“亲近”的可不只是善类哦!所以刘玄从小就被严格训练,因为要对付的不单是居心叵测的坏人,更有那些“脏东西”!
我们正小声八着,刘玄走过来说看完了可以走了。
我和苏周一起傻傻的问:“去哪儿啊?”
“吃饭呀!”刘玄笑嘻嘻的看着我们。
于是四个人来到校园旁边的饭店,找了个包间坐下。本来说好的接风宴,却变成了刘玄请客。吃饱喝足后,我悄悄戳了戳李蓓:“你还没好好介绍下表哥呢!他……到底有什么法力啊?还是会通灵?”
李蓓一脸为难的转头看了表哥一眼,刘玄轻轻一笑:“还是我自己来介绍下吧!”
看着刘玄喝了口茶,听着他娓娓道来,我们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原来刘玄
苏周再也按耐不住,开始询问刘玄勘察的结果。
刘玄喝了口茶,娓娓道来:“你们的宿舍确实阴气很重,而且有近期爆发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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